凉入画屏秋缈缈

太岳粉。欢迎日主页欢迎留评。杂食党无洁癖。置顶被屏,同人都在“太岳的同人”合集。叫我“缈缈”或“麓麓”随意。在word单机一个太岳原型的长篇古言,短篇暂时咕咕咕😂扩列请私信。
wb:太岳白圭潇湘外

【搞笑向】用猫的方式演绎隆庆五年高拱vs张居正矛盾

张岱谈及高拱和张居正从合作到分裂,写道:

“以故两自疑,而(高)拱之客谓间可乘也,日稍稍以居正过闻(高)拱。都给事中宋之韩具疏且论居正,草成,居正知之,走见拱,盛气言曰:‘公不念香火盟,忍逐我耶?’

拱错愕出不意曰:‘谁敢论公者?’

居正曰:‘公之门人宋之韩已具草矣。’拱曰:‘亟呼而止之。’

居正曰:‘公发之,安能止之?’拱曰:‘请出之外,以明我心。’”

次日清晨高拱来到吏部,把宋之韩调到外省去当参政,平息此事,从此高拱“疑居正益甚”。

(猫图源网络,侵删)

【高拱张居正,现代au】燕京学侣

*"学侣"来自史学家嵇文甫先生描述高张早期关系

    2020年10月6日,诺贝尔物理学奖揭晓时,张江陵恰好在灯火通明的某部大院办公室加班,预备明天的活动讲稿,“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他引用了古人的名言开头。

    诺奖新闻弹出,他条件反射地点击右上角的叉,无意看了眼,不由想:“中玄现在去哪里了?”上次中玄来北京,短暂聚会后,已一年多没见面。


    不及多想,小哥给他电话说外卖放在门卫了,饥肠辘辘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取了黄焖鸡米饭,坐在电脑前就着活动资料吃起来。忽而又想起中玄曾给他买过的新郑烙馍卷菜,那时中玄看他有滋有味地吃,满意地说:“江陵,你身体不该多吃辣,我老家的菜都不辣,以后跟我回新郑,一起吃饭。”


    他和中玄初次聊天是很多年前,大学第一学期过半。虽然是舍友,他不爱主动和人说话,而中玄脾气爆,开学当天就和隔壁宿舍王姓苏州同学大干一场。

    这样两个人原不该有交集,直到那天张江陵胃疼一整天,没去自习,躺在宿舍床上有气无力,中玄恰好回宿舍取东西,对他说了几句“多喝热水”之类的直男发言,张江陵没好气地缩在被子里不理睬。中玄又出门了。


    约摸半小时后,宿舍门重新打开,好容易入睡的张江陵很不满。

    中玄举着个塑料袋到他床边,说:“江陵,这是我老家的烙馍卷菜,前几天发现小西门有个摊儿。看你成天吃辣,肯定不行,试试这个。”

    张江陵不想吃,中玄拎起暖壶给他倒杯水,强行送到嘴边。江陵想起他和王姓苏州同学吵架时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不再坚持,半坐靠着床栏,蜷缩成一团,接过烙馍卷菜。


    中玄这实在有些强行安利家乡小吃的意思,其实也没甚特别,面皮卷着胡萝卜丝,土豆丝,包菜丝,刷些芝麻酱。不过饿了一天,吃什么都不挑,张江陵小口小口把它吃完了。

    中玄说:“挺好的。以前我看到个偏方,胃疼喝胡椒汤也可以。”


    张江陵对这种谬论不置可否。

    中玄又问:“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学物理专业?”

   “问一个竞赛生这种问题......那你为什么要学物理?”

    “我和你不同,我是真喜欢物理,但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似乎不是真喜欢物理的人。”


    “其实是这样的。我初中时想长大从政,当政治家改变世界。”张江陵回忆着。

    “然后呢?怎么变卦了?”高拱锲而不舍。

    “那时我叫张居正,有一天我们物理课讲静电,课本上有个古代人也叫张居正,他说静电是冷气和热气互相搏击产生的,还说‘理或当尔,然问之他人,不尽然也’”。这种物理盲,全班同学嘲笑了我几个礼拜。我爸妈历史不好,给我取名时不知道古代有这个人。我就决定以后改学物理,发明时间机器,穿越回去告诉这个张居正什么是静电,让他不要乱写。”


    “那你现在咋叫张江陵了呢?”高拱发现了华点。

    “于是我高中选了理科,又去搞物理竞赛,有回竞赛老师闲聊讲起《明朝物理知识的新发展》。我又听到张居正,这次他开始对球状闪电胡说八道。我和他重名,再次被取笑。那时我看新三国,觉得江陵这个地名好听,就给自己改名张江陵。”

    中玄哦了一声若有所思:“我明白了,不只是你爸妈历史不好,你的历史也不好。”


    张江陵气得脸色发红,但这是事实,他对历史的了解止于高二学业水平测试前的课本。中玄是物理系民间史学爱好者,床头搁着一叠古代史书。张江陵不感兴趣。


    中玄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哎呀,不好意思。我是觉得你虽然不喜欢物理,但学得挺好。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进学子班,进同一个课题组,去同一个海外学校交流,几十年后一起出成果——当然不包括发明时间机器。”

    张江陵看到这种钢铁直男道歉怪可爱,忽然想调侃他,报刚才的仇:“那四维呢?你把他撇下?”


    张四维是高考生,和他们竞赛生似乎是两个团体。但四维很喜欢中玄,几乎用女生缠男友的心态穷追不舍,在系里传为笑谈。虽然这个学校从不缺官n代+富n代,四维的家世还是可圈可点。在一群物里物气的邋遢男生中,四维仪表得体莹然如玉。


    中玄哼了声:“他呀,他根本就不是做研究的人。听说他家给他在炒作当学术网红呢。他只是用物理立人设而已。”

    中玄接着自言自语:“说来也奇怪,我们都是用的别名,只有他是用的本名张四维。”

    “什么?”张江陵听不懂。

    “哦,没什么......吃饱了吗?我再去买点东西给你。”

     张江陵说不用,心里吐槽自己又不是猪。

     中玄志得意满地补充:“总之,物院只属于我们这种前10%的人。”


    此后他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一起去高能物理中心旁听组会,一起去隔壁蹭非唯象学的课。有次周末甚至一起去游乐场玩太鼓,坐旋转木马,旋转木马的音乐是梦中的婚礼,粉红色的泡泡在他们周围飞翔盘桓落地破碎。他们笑得神采飞扬,忽然发现苏州王姓同学和女友也在坐旋转木马——物理系有女友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什么都难不倒温柔有趣的王同学——王同学眨眼朝他们会心一笑。

    从此,他俩在系里就有了绑定的外号“学侣”,自然是王同学八卦的。好多老师看到他们结伴出现,都乐呵呵:“看,学侣来了!”


    系里有些勤奋的人每天凌晨2点睡,7点起。张江陵从来不这样,他在北方水土不服,体质并不强壮。中玄的精力比他旺盛,还能忙里偷闲继续看他喜欢的史书。


    有次张江陵听到中玄摇头晃脑在读古文,说要“节欲保身”,笑问中玄“你做到了吗?”

    中玄想了想,看着他笑了:“有时也做不到。”

    这是个很温柔的春天,燕京的春天昙花一现,一丛丛枯藤上几点蓓蕾,还有布谷鸟的鸣叫。


   “我为你扼腕可惜/在月光流荡的舷边/在那细雨霏霏的路上

   你拱着肩,袖着手/怕冷似地/深藏着你的思想

   你没有觉察到/我在你身边的步子/放得多么慢

   如果你是火/我愿是炭

   想这样安慰你/然而我不敢”

    燕园之声广播在朗诵一首他不知道谁写的诗。



    大二的时候张四维因为连普物课都学不好,转系了,网红事业如火如荼,这所学校已足够在网路给他树学霸人设,一群妹纸刷着所谓“比你出身好的人还比你努力”,他甚至有了粉丝团和反黑站,接了几个代言。

   他不再来纠缠中玄,一方面他太忙了,另一方面中玄学了物理,发际线越来越高,彻底失去了魅力。张江陵和高中玄过上了清净不受打扰的生活。

    他们一道报名海外交流,虽有名额限制,不能理想化地报名同一所学校,却是同一座城市。

    通过公示出来那天,张江陵兴奋地让中玄看,中玄的笑容里却透着心事重重。素来心细如发的张江陵沉浸在两个人从燕京学侣成为灯塔国学侣的憧憬中,没有注意。


    启程那天,他没有在机场等到中玄,一切联络方式都失效了。

    值机截止时张江陵孑然一身背着包往前走,包里还有他为中玄准备的惊喜礼物——他创作的诗。

   不管发生了什么,以后的路要一个人走了吧。


     大三的暑假他终于辗转找到了休学的中玄,在新郑的一间厂房宿舍里。中玄颓缩在小床上,看到他眼睛一亮,又黯淡了。

    中玄的父亲是个这个小工厂的老板,进门前和张江陵解释过,中玄本有个孪生哥哥可以接手厂子,所以中玄喜欢物理就随他去吧。

    他们报名海外交流的那学期,中玄的哥哥急病意外亡故,总要有挣钱的下一代,不能坐吃山空,他就让中玄放弃物理,转去商科。中玄怎么都不肯,发生激烈的冲突,加上哥哥亡故的打击,就忽然休学回家,从此再也没出家门一步,更不联系以前的同学。自己怕他出事,只好带他住在厂房里盯着。


    回想起来,那时中玄内心是非常痛苦矛盾的吧。可他还是若无其事陪自己几乎走到了最后关头。

   但这又能怪谁呢?张江陵实在无法埋怨中玄的父亲。连续两个儿子的打击,无人分担的养家劳累,才六十不到已经皱纹满面,腰背佝偻,染黑的头发透出星星点点的白。

    中玄父亲的手机响了,他抱歉地说街道副主任约好带几个人来工厂看,他只能失陪。走之前不放心回头朝中玄看,又握手拜托张江陵开导他。


    张江陵说:“高中玄,我叫张江陵,你愿意带我出去走走吗?”

    中玄竟然起身,一言不发从床底下捞出鞋穿上,就要带他出门。

    到了厂房院子里,经过中玄父亲身边,张江陵看到他已经戴上一脸喜气,陪着几个人寒暄,脸笑起来皱得像核桃,本来佝偻的腰更弯了。


    中玄带着张江陵在街上逛。燕京的时间线是快速而有序的,张江陵家乡的时间线是缓慢而有序的,可新郑的时间线既缓慢又凌乱,张江陵几乎疑心时间机器已经被中玄悄悄发明了,怎么可以有一个地方过得如此没有规律和章法。

    这么长时间不学物理,中玄虽然精神恍惚了些,头发却恢复浓密,气色也不错。中玄忽然问张江陵:“你有十块钱吗?借我。”

    那时移动支付还没全面开花,身上还会带着现金。张江陵拿出十块钱给中玄,中玄去路边摊付钱要了两个烙馍卷菜,一人一个,“我下次还你钱。”


    两人吃着烙馍,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分别后的事。

    中玄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只有张四维是用的本名了,只有他才完美融入现代的世俗社会,没有任何挣扎和纠结。他从不想形而上的事,只想怎么让自己过得好。”

    张江陵觉得中玄还有点神思恍惚,早知道大学时应该拉他去几次心理咨询。


    中玄自说自话:“我曾在物理里获得难以言表的乐趣,各种定理相互嵌套的精妙,纯粹的世界。可我还是想错了,现实世界,哪有纯粹,物理纯粹,不代表研究物理的人纯粹,有人就有圈子,就有无谓的是非。我没有强大到可以超然物外。史书里找不到纯粹,学术界也找不到。父亲是对的,我该放弃这些念想。”


    “我为你举手加额/为你窗扉上闪熠的午夜灯光/为你在书柜前弯身的形象

    当你向我袒露你的觉醒/说春洪又漫过了/你的堤岸

    你没有问问/走过你的窗下时/每夜我怎么想

    如果你是树/我就是土壤

    想这样提醒你/然而我不敢”

    街角有个孩子在用新郑方言磕磕顿顿练习朗诵,张江陵发现竟是广播里面诗的后半部分。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这诗叫什么。

    树梢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张江陵第一次知道夏天也有布谷。

    他在新郑陪了中玄一个月。


    数年后他们又在燕京见了一面,提起同学里转行的十之七八,能坚持科研道路的人总是太少了。

    “这是对的,还记得我说过吗,物理只属于前10%的人。”中玄已经成为一名地道的小工厂主,面色红润,啤酒肚起来了,社交得心应手。

    张江陵在大四毕业时选调去了某部,中玄在小西门的烧烤摊等到晚上十点半,张江陵才匆匆赶来,抱歉地说加班太常见了。

    中玄提醒他烧烤不要放辣,他不适合吃辣:“你们坐办公室的,再吃辣,早晚得痔疮。”

    张江陵佯装生气虚踢了他一脚,暂时接受了这个正确意见。


   “我现在明白,再多的理想,也得养家糊口以后再谈。希望我这辈子多挣点钱,我未来的儿子可以选择他喜欢的专业。”高拱完全恢复了昔日的健谈。

    张江陵也说起自己的考量,他去过新郑以后,看到了和学校里不一样的生活,童年的从政梦想复苏。学术做得好自然非常有意义,可他内心更喜欢为更广大的人做普惠众生的实在事。但愿有一天自己能通过决策,让数千万人过得好。往小处说,他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有能力重建秩序,让中玄家里这样的工厂摆脱不必要的消耗。

    两人神采飞扬地喝着啤酒聊着哭着笑着,像又回到了坐旋转木马的那天。说起来,张江陵都怀疑那是一个梦,过于美好浪漫脱离实际,两个大男生怎么可能像情侣去坐粉色泡沫的旋转木马呢?可是  “学侣”这个外号如此魔性,梦是梦不出的,只有王同学这种鬼才才想得出。


   午夜的烧烤摊,张江陵接到电话,领导和蔼地说:“小张,明天早上七点我到单位,您把那份材料打印出来就放我桌上,用三号字打,大一点我看得清,我带出去开会。您早点睡,年轻人别太辛苦了。”

    张江陵对中玄说:“我得回家加班写材料,领导今晚十点布置的活。他住单位旁边,我租在五环,明天到单位路上还得两小时。不能让领导等我。”

    中玄执意送江陵回住所,江陵和别人合租,只有一个十平米的单间。江陵通宵敲打键盘,中玄在地铺躺着陪他。心想江陵这样身体不够强壮的人,念物理系的时候都可以不熬夜,现在却不得不熬。自己又何尝不是,以前脾气火爆,家世那么好的张四维自己都不放在眼里,现在陪着那些咖位和张四维差了一光年的人吃饭,人家一抬手指,他就知道要把烟递到人家嘴里,再训练有素地掏出打火机凑过去点火,人家正襟危坐,头都不转一下。

    现在张四维的炒作包装早就大获成功,家境优越洁身自好的学霸,联姻名媛,家族更上一层楼,有时报纸上能看到,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中玄想,自己放弃了心爱的物理,奔波劳碌,收获就是确实赚了些钱。他很想为江陵租一套单位旁边的独立小公寓,他那么洁癖的人,现在合租真是难为他了。这钱他出得起,可他知道江陵不会要,江陵骨子里和他一样高傲。


    这是他们这一世最后的团聚。



    2020年10月7日,张江陵在朋友圈刷到中玄应酬喝酒时,突发疾病亡故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伤心,活动主持人就请张处长讲话,他略带微笑走上台,仪表整洁而得体,一丝不苟。

   “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他引用这个曾经和他同名同姓的明代政治家的话开头,既然从事这行,积累一些古代名言必不可少。

   发言完,在掌声中走下讲台,心里默念着高中玄,他更坚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完)



    感谢@prophet 给我提供的物理专业的背景知识扫盲支持!写这文耗时最多的竟然是在看物理专业各种的介绍233333,欢迎捉虫。

    意识到老张很久没出现甜文了,都是刀,酝酿甜文。欢迎点梗(万历除外)


【张居正书信】30《寄太宰吴望湖》背后的徐高张情仇

*这封信很短也很温柔,然而背后要素过多。单独发一篇。

30

《寄太宰吴望湖》

知贤而不能荐,去而不能留,孔子所谓窃位者也。

公虽欲遂其高志,仆辈将何以逭窃位之讥哉?其恳留公者,不独以为国家,亦以自为也。


【注解】

   逭 huàn : 逃避。

   这封信写于隆庆三年。

   收信人: 吴岳。山东济宁汶上人。祖籍山西洪洞,和高拱祖籍一样。嘉靖十一年进士,时任南京吏部尚书。


【表面事件】

  张居正恳留70岁的吴岳不要辞职。并委以兵部尚书。吴岳读后大为感动,赴京就任,途中身染重病,隆庆四年去世。

(太岳花言巧语诱惑70老人北上。。。)

 

 【背后的隆庆内阁乱斗】

   这件事和徐阶,高拱的斗争有关联。

   理一理时间线:

   嘉靖四十五年,给事中胡应嘉(南直隶人)弹劾高拱,言:「陛下近稍违和,拱即私运直庐器物于外。臣不知拱何心。」疏入,拱大惧。


   隆庆元年,吴岳升任吏部侍郎,配合吏部尚书杨博京察百官,提出罢免给事中胡应嘉。胡应嘉求助内阁(幕后大佬徐阶),扣押吴岳的奏折

    吴岳到内阁大声质问有什么内幕(诣内阁抗声曰:“有故事乎?”)

    于是胡应嘉被罢免。但是吴岳也被调到南京六部。


   隆庆二年七月,徐阶致仕。


   隆庆三年,张居正与李芳合谋,奏请复起高拱。同年又写信请吴岳回京任兵部尚书。

   (由此可见,徐老师刚走,荆人就投入了高拱怀抱。。。)

    有历史读物说胡应嘉听到高拱起复,立刻吓死。但实际上是高拱起复以后,胡应嘉回到家乡,还汇编了《科甲奏疏》。隆庆四年应该是自然老死,他那时年纪很大了。


    【附送主题无关八卦】

     胡应嘉这种在隆庆朝打了个酱油的给事中,都有深厚的家族根基。

     他祖父胡琏,弘治进士,嘉靖十六年任户部右侍郎,兼都察院佥都御史,(还是吴承恩的舅舅和老师。吴承恩-李春芳-徐阶。关系网就这样编织了!


    他大伯正德进士,知府。他父亲举人,京府通判。叔叔也是知府。

    大槽,又发现吴承恩的妻子是弘治年间户部尚书叶淇的孙女。叶淇最有名的事件就是排除阻力进行盐法的“叶淇改制”,从此两淮盐商崛起,和晋商分庭抗礼。所以 两淮和周边:胡应嘉,李春芳,徐阶 VS 晋党:  杨博,高拱。唯一暧昧立场又得到两边信任的就是太岳。

   

    这么一对比,我们太岳白手起家平步青云,就更强大了!

    

   

     

【同人,高拱张居正】魔服(搞笑魔性)

    张江陵惊愕地盯着自己的补服,补子上应该出现的锦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黑幽幽的东西,发出亮光,而且,那里面还有图案,图案还在动,是两个人。张江陵捏了一把脸,确定不是在梦中。 

  没错,这还是隆庆六年的正月,张江陵深吸气,推开窗,北风裹挟着寒气扑面钻进来,廊前积雪里梅花开得殷红,自己还是那个如渊水深沉,如高山屹立的张大学士。可是,这补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江陵合上窗,鼓起勇气再看了一眼补子,里面两个人光溜溜的,动作和表情让他羞愧难当。他几乎想不去上朝,在家烤着火继续看。

  

  可不上朝是不行的,虽然陛下自己也惫懒,每次常朝都像是首辅高肃卿发出威严不可抗拒的磁力,把他从后妃们身边径直吸到大殿上,可张江陵身为臣子,不上朝却是不行的。纠班御史也摸鱼,每次该到三个纠班御史只到一个,却能精确无误把其他旷班的臣子名字记下,罚俸半年。张江陵有好些孩子,罚俸半年家里就要翻天了。而且他在大家心中印象是“勇于任事豪杰自许”,为了这种摆不上台面的事不上朝怎么行?高肃卿问起来怎么说,说自己想在家里看补子里的人动起来吗? 

  管家游七隔着门喊他两次了。张江陵一咬牙,穿好补服出了房门。游七神情毫无异样,稳稳提着灯笼引他上马车。张江陵偷偷观察游七的脸,真的找不出一点惊讶——他是为了避免主人尴尬,掩饰得太好,还是晨光熹微,并没有留心看他的补子?

  马车夫的神情也没有异常,依旧一脸冬天大清早赶车的苦相。张江陵跳进车厢,斜靠车壁低头看着补子,忽然想起七年前的一件事。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梦见高肃卿的狮子吼,惊坐而起的隆庆也有心事,不只是因为大冷天要视朝,还因为他最喜欢的老师张子维去年十月坚决辞官回家了。隆庆不爱听课,只有子维的课他翘首以盼,为他打开一扇扇新的大门,君臣两人教学相长。

  这样如鱼得水的日子持续到去年十月......那一天,屏退左右讲完课,隆庆让内官进来给他们斟茶,顺便讲些新旧传闻解闷。这内官和子维一样也是蒲州人,几年前子维第一次讲课,他和子维套近乎,问:“张侍郎哪一年的进士?”子维说“嘉靖三十二年”,内官说:“我也是嘉靖三十二年净身入宫的,我和张侍郎同乡又是同年。”子维那时面嫩腼腆,气得快背过去了。 

  隆庆就喜欢听无下限的闲扯,所以离不开这内官。这天,内官说得神采飞扬,讲到了嘉靖二十八年,他入宫前在家乡听说的一件事——有个清秀文弱的秀才去太原府乡试完毕,返回家乡途中翻过吕梁山,不幸被一群山贼掳走。随从侥幸逃脱狼狈回家报信。等到家人闻讯带着巨额银两赎回,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中间发生了多少不可言说的事,他当时年幼无知,实在不能妄加揣测。

  隆庆听得愉快,笑看向子维问他也是那一年乡试,知不知道这趣事。却发现子维神色哀怨,洁白如玉的脸有点扭曲。

  不知为什么,第二天子维就连上三道奏疏坚决说自己有病,要回家养病。隆庆给他送去羊肉和白菜,子维让厨子炖了一锅羊肉白菜汤美美地吃完,继续上疏说自己有病要辞职。

  无话不谈的子维就这么走了。隆庆非常寂寞,还让子维家乡的地方官暗中关注他什么时候病好。

  

  张江陵到了会极门,已经有几个人在了。他举起两个袖子挡住胸口艰难地走向人群,那几人以为他在拱手作揖,都忙不迭回礼。张江陵保持这个姿势高冷地伫立着,心里不停想着对策。可怜他为了挡住补子腾不出手,今天早膳都借故没吃,饥寒交迫。

  须臾,东方日出,群臣三三两两而至。姗姗来迟的是首辅高肃卿。

  

  当高肃卿出现在张江陵面前时,张江陵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高肃卿也举袖挡住了胸前。 

  张江陵递个眼色示意高肃卿到旁边说话,问:“肃卿,你的补服今天有什么不对劲吗?”

  
“江陵!你也——?”

  高肃卿正要大呼小叫,张江陵及时用目光制止了他。

  他们心照不宣慢慢移开袖子,彼此在对方的补子上看到了生动的情景。张江陵瞄了几眼心想:他里面那两人动起来比我的泼辣,也大有可观。

  高肃卿给他看了几眼,连忙又伸手挡着补子。

  

  张江陵终于相信七年前的那件事了。七年前,嘉靖帝还未大行,有天,一个白晃晃的火球出现在他家,游弋到后厨的一口大水缸里面不见了。那天晚上,梦里有个声音对他说:“你快入阁了。等入阁满六年后某天起,如果你和另一个入阁满六年的人还同舟共济,你们都会在彼此补子上看到神奇的东西,世上只有你们能看到;但如果你们背德离心,就都看不到了。” 

  张江陵把这梦的前半截话告诉高肃卿,高肃卿悚然,说他也做过同样的梦。

  

  张江陵想让高肃卿试验其他人是不是真看不到,高肃卿却让他去试。官大一级压死人,张江陵无奈,走向人群。大家刚才见他们窃窃私语,都暗猜高肃卿是又准备把谁搞下去。看到高肃卿的马前卒张江陵走来,暗自心惊。

  

  张江陵心想问谁呢,申时行嘴里是没有真话的,可惜赵贞吉和殷士儋两个口不择言的家伙都被高肃卿打跑了,陈以勤李春芳这种老实人也被高肃卿挤走了。忽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他赣直的学生沈鲤,他走过去放下袖子,尽量和颜悦色:“龙江啊,我补子上有什么吗?”

  “回师相,当然有。”沈鲤眼睛都不眨就回答。

  “……”,张江陵气得快骂人,谁说只有心意相通的满六年的阁臣才能彼此看见?这梦里的人胡扯,明明是所有人可见。这让他往后如何见人? 


  “你补子上有锦鸡刺绣啊!”沈鲤喘了口气,接着说。

  “真的?没别的了?”张江陵眼睛发亮追问。 

  “旁边还有花。”沈鲤说。 

  张江陵开心地冲着沈鲤笑了。 

  沈鲤害怕极了,不知张江陵故意问这种白痴问题没话找话,还对他春风骀荡地笑,是有什么想法。“我以后千万不能单独去他家。”沈鲤暗自下了决心。

  

  张江陵走回高肃卿身边,只对他一点头。高肃卿就明白了。两人相视而笑。

  

  天是冷的,张江陵没吃早膳,高肃卿也没吃,此刻两人却都不觉得冷,默契地放下袖子。高肃卿从袖里掏出一个油纸裹着的大份驴肉火烧,看到张江陵眼巴巴地望着,瞬间明白他也因为同样原因还饿着。高肃卿把火烧一掰两半,知道他爱干净,手上不肯沾油星儿。就把纸裹着那一半递给他,说:“吃吧,还热乎着。”

  

  他们两人这几年来如胶似漆,却也生了不少罅隙。他们好,别人却容不得他们好,发着各种堂皇的议论离间他们。 

  张江陵从书里摘个乡试题目,有人对高肃卿说是影射他。开运河的事他们意见不同,有人对张江陵说:“高阁老是故意借这事试试你深浅呢。”张江陵为徐华亭说几句体恤话,便有人对高肃卿说:“他是华亭的门生,从来和你不是一条心。”又有人对张江陵说:“高肃卿把内阁的人都斗走了,收了张子维八百金,准备把他拉进阁。下一个赶走的人就是你了。”

  

  他们两个如何不懂里头的阴私诡谋和门户利害。阁臣琴瑟和谐,尤其这几年他们合力整顿吏治,有些人就失去吃饭本钱和出头之路。故而那些人不依不饶,一定要搅起妖风,让他俩斗个两败俱伤,才好浑水摸鱼。 

  懂是懂,只是人心终不如水,不能风过无痕。看多了,听多了,就有了防备有了裂痕。裂痕结不成一个痂,却成了心上一道伤口,稍一撩拨,就日夜淋漓滴着血。 

  红颜感暮花,白日同流水。思君如孤灯,一夜一心死。

  

  “肃卿,看来,我们心意还是在一起。”张江陵吃完驴肉火烧,低头淡淡一笑,好似为自己误会了高肃卿而抱歉。 

  “那些人的话我从不信!”高肃卿粗声说,“江陵,你我在香山郊游的时候相期以相业,我一直记得。现在正是好时候,你我还要一起做大事情,在书里双双留名呢!”

  

  张江陵刚想回答,内官飞奔来对高肃卿说,陛下今天又不上朝了,单独宣他去见驾。

  高肃卿很不满:“他答应我今天一定上朝,怎么又临阵脱逃?太岳,你和我一起去吧。”

  

  他们在风雪里并肩而行,快步走到文华殿前。陛下衣着单薄,怒容满面站在雪地里:“高先生,有人欺负我!”高肃卿和张江陵急忙上前扶他回殿内,高肃卿问:“是何人无礼,祖宗自有重法,皇上说与臣,当依法处治。”陛下沉思不答,良久才说:“是我恍惚了。什么事不是内官坏了,你怎知道?” 


  隆庆帝有话难说,每次他服了张子维留给他的养生药丸,就不可抑制地思念他。子维家乡的地方官报了几次,说张子维不像有病的,在家整天游山玩水,写了多篇文辞清丽的游记。隆庆知道他装病,却不敢强迫他回来。只好迁怒那位多嘴多舌、和子维同乡又同年的内官。 

  隆庆拉着高肃卿的手说话,张江陵在旁边陪着。还好他有肃卿的补子可以看,并不无聊,只是要克制自己,面如平湖。肃卿有时也装作看风景,扭头看一看他的补子。这种只有两人知道的隐秘乐趣像冰面下的水缓缓流淌。  

  隆庆对高肃卿说今天晚上别走了,就住在宫里吧。张江陵暧昧地看了一眼高肃卿,肃卿忙说这不合祖宗法度,他和江陵还是一起住在端门外的内臣房。

  

  一夜北风,失修的窗棂吱吱嘎嘎地尖叫。他们的补服搭挂在衣架上,两人坐在床头裹着被子看画面。

  

  “江陵,睡吧,下次继续看。不早了,明天还要劝皇帝不要胡思乱想呢。”高肃卿说着就躺下钻被窝里,却见张江陵贴了过来,跨在他身上,水汪汪的眼睛似笑非笑。高肃卿想推开他,江陵却单手死死按住,另一只手解开他的亵衣,迷乱地说:“肃卿,你这名字真好听。”肃卿那样刚烈的人,被他撩得浑身酥软。“喜欢我还是喜欢陛下?”江陵知道他急,却非要在这时候明知故问。高肃卿的心火腾的一下蹿起,忽得把江陵翻按在身下。江陵作张作致大呼小叫:“元辅,斯文些。”肃卿知道他是装的,这妖精什么事没经过,反倒更加翻天覆地起来。江陵在他身上别人看不到的去处狠狠留下几个齿印。

  

  一宿无话。此后两人你侬我侬了几个月,无可描述。


  

  “怎么了?我连着上传几个视频都屏蔽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

  “我也是!说是最近管得严,不让网站放这些。” 

  “哎,那他们两个补子上的视频怎么显示?满六年的阁臣自动成为VIP会员,满六年的阁臣可不多啊。” 

  “不知道啊!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直接404就糟了。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可惜可惜。对了,听说我司还准备推出更高级的VVIP,更多精彩剧目抢先观看呢。”

  “先别想这些啦。说起来,当初张江陵家的电线和网线还是我去拉的,拉的时候短路,闪出一个电火花。可吓我一跳。”

  “哎,我又上传一次还是不成。没办法,咱们正好歇会儿,我们去喝咖啡吧。”

  两个人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张江陵惊愕地盯着自己的补服,补子上应该出现的画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会动的锦鸡。张江陵捏了一把脸,确定不是在梦中。

  

  张江陵到了会极门,已经有几个人在了。没多久,高肃卿也来了。张江陵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高拱补子上的会动的画面也不见了。 

  明明是夏天,张江陵掉入了冰窟窿。

  同舟共济的人才能彼此看到,一旦离心背德,就再也看不到了。

  高肃卿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几天后,黄昏,高肃卿家花园,夏天的风柔软沉默。

  “江陵,听说你收了徐华亭三万金?这下不喊穷了吧。”肃卿笑问。 

  “我听说肃卿你也收了张子维的钱,他回来有些日子了,你还不舍得赶我走?”江陵似笑非笑看着他。

  肃卿就恨他这点,明明心里在乎,还非要做出这一副傲气样子:“子维不像你没脸没皮,穿成这样就跑来我家花园里。他要是肯像你这样,我就赶你走,拉他入阁。” 

  “呵,他也配?”江陵是真恼了。 

  肃卿见他恼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揽过他,又动手解他的衣带。江陵侧过头躲他,说留神着有人来。肃卿把他按廊柱上:“要是徐华亭,你定不是这样忸怩。”

  

  第二天一早,张江陵惊愕地盯着自己的补服,补子上还是不会动的锦鸡。高肃卿来了,他的补子也没有变化。高拱哼了一声离去。张江陵听到风在耳边呼呼吹着,他陷入了无底的冰窟。

  

  有人说,陛下快不行了。肃卿和江陵站在陛下床前。陛下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你们的事了,我以前也听先皇说过,严阁老和徐阁老也互相看见过这样的画。其实变的只是人心。肃卿,这几年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都信你。只要自己信,就不用任何东西来证明。阁臣相争终究不是好事。”说完,陛下把他俩的手按在一起,咽了气。

  

  没过几天,肃卿还是被赶出了京城,曾经天下同心的二人,终将挥剑成永隔。张江陵想,陛下这话也可笑,陛下生杀予夺,当然可以不管怎么都信臣子。可是元辅的位置只有一个,臣子之间,不争怎么行?

  

  后来张江陵如愿以偿当了十年元辅,他羡慕肃卿能得到陛下的信任,羡慕高拱曾经有过他张江陵这样的知己。张江陵等了十年,补子从锦鸡变成仙鹤,仙鹤变成坐蟒,却从未见过补子再次出现那种画面。

  中间他见过病重的肃卿一次,他说:‘肃卿,我到底辜负了你。’肃卿叹口气:“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辜负不辜负,你只要不向那些人认输。天下之大,有你这个人就好。”,肃卿是累极了,讲几句都要停下来,随行的人催江陵该走了。高拱神色涣散念着:“ 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这就是他们今生今世的永别了。

  

  不管怎么说,相期以相业,同心以终老,这种神话般的事只能发生在一个朝代还算年轻的时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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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 老张家嘉靖四十五年的天降火花球是真的,在他文集里。刘慈欣的《球状闪电》里还CUE过“世界上第一个记录球状闪电的人是明朝的张居正。”

2 沈鲤后来真的坚决拒绝去老张家,说他不知道去了会不会有意外。老张很生气。

3 隆庆的“有人欺负我”“什么事不是内官坏了”,见《病榻遗言》

4 张四维没有被山贼掳走过,纯属虚构。

这是什么高张巨糖?!高拱写《病榻遗言》全文用“荆人”(词典:对人称己妻的谦词x)指代张居正也就罢了,老张的信里说“玄翁(高拱)之美意”,说自己“老婆心切”😂惊了呀!


我半夜笑成一条狗🐶太岳黑料又营业了

【这是一条认真的养生忠告】做人不要学张四维言不由衷,有害健康

    回看了张四维的文集,发现他在万历年间活得非常精分。一边拼命赞美太岳,不停请他来家里吃饭(其实是违心的)。一边写信给高拱倾诉单相思之情,缠绵哀怨。长期处在这种言不由衷状态,对身心健康危害非常大,难怪他身体不好。对健康有利的做法是要么像王锡爵一样刚正面,要么像小申一样心悦诚服当舔狗。大家引以为戒呀……

    赞美太岳的彩虹屁举例如下,我能说写的还挺好的吗?

    《寄张相公》

    伏惟首夏清和,盛德在火;宗周昌炽,高岳生申。天惟纯佑于国家,公则兼隆夫名寿。祥开岩石,喜动搢绅。恭惟相公,应名世期,为生民表。弼亮三世,爕理万几。运帷幄之筹,玩虏于股掌;正庙廊之笏,措世于盘盂。主正少而国不疑,功则多而心不有。黄扉休暇,士罔睹其所为;赤寓清宁,民相忘于德化。天保孔固,帝眷方新。衮衣绣裳,式瞻丕贶;桑弧蓬矢,载启元辰。百顺攸宜,福禄亦维绥矣;五官具泰,精神何其炯然。某叨在陶甄,莫陪欢庆。傍弧星而占象,寿纬方明;盻台极以倾心,休符正炳。周作保,召作傅,愿永膺黄发之期;南有桑,北有杨,拟赓上丹台之颂。瞻依莫逮,鉴照为祈。


    还有很多邀请太岳去他家做客吃饭的请帖,还包场了著名的园林,非常热情,比如:

    伏以晋昼颁恩,殊典茂迎于鸡树;需云列宴,清欢聊效于鹿苹。当九重锡眷之隆,适一阳来复之始。蠲吉谷旦,假胜名园。洒扫林亭,所愧尊罍之衍;逢迎轩盖,伫瞻琼衮之华。敢借茅以拜下风,希驱车而导先路。成此一朝之飨,用副隔年之期。借耀维多,陈词甚恳。

    (我忽然想了一些奇怪的方面,他们吃完饭就散了吗?有没有其他快乐的事?)


   但是这些都比不过他同时写给高拱的信,如此情意绵绵,他对高拱的单相思非常严重了。比如:

    二天戴德,千载酬知。遂忘鼯鼠之五穷,思效铅刀之一割。岂忆风波骤起,一行涉纳履之田;以至桑海全更,再度感种桃之观。是用辟东田之别业,于此息心;怀南国之佳人,誓言携手。所思遐矣,将谓终焉。宁知医国之效足征,世且采笼中之药;君子之仁可爱,人岂忘屋上之乌?乃致无良,叨此非据。爰溯波之自,寔惟剩馥所沾。明恩莫报于琼瑶,华札更传乎琬琰。

关山难越太太的明朝(嘉隆万)同人食用指南【无剧透】

    关山太太的同人在剧情,情感,修辞三方面达到了很好的统一。剧情跌宕起伏浓度极高,情感积叠有高度而自然;修辞不刻意描写,不用僻字繁词,寥寥数笔恰到好处。所有的文都有天地悠悠的时空寂寞感,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

    作为非专业选手,我无法使用文学评论的理论,只从普通阅读者的角度写食用指南。


    题材一:旁观者眼中的张居正

  (1)《客用》  史书里只有一句话的因为引诱万历放纵,被流放的宦官。不知何处来,也没有什么立场的客用,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小的玩伴万历。他朦朦胧胧看着万历和张先生。“其实先生是真疼天子,只是许多人许多事情,隔在他们中间。”

    清醒的时候,先生和万历是师生是君臣,是师生,什么心里话都说不了。醉酒的时候,他们才能用本体的自我来对话——然而彩云易散琉璃脆。


    (2)《花想容》 郑贵妃视角,这篇的万历比前一篇年龄大,渣得明明白白。和客用不同,郑妃天然就理解老张的理想主义——和现在老张的粉丝男女比例达1:300倒是很契合。

    “总有人原以一人之心去为了千万人,总有人会愿意死在追逐太阳的路上。当他们同样是迟暮之年时,他们的脸上仍然会有一种光,透过肌肤从灵魂中生出来的,能让人忘记岁月刻在他们肉体上的痕迹。”

    此文还写了张居正之后的万历朝,带着爆笑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题材二:高张系列

   (1)《欲说还休的以前》 平行空间,高张斗法高拱赢了。此文的内容和文风高度统一,极度虐+极度妖孽。请勿在睡前阅读,可能会失眠。我认为这是关山太太所有文里面最虐的一篇——但理由并不是因为高张BE,而是……

   (2)《欲说还休》 如果你按捺不住,睡前阅读了上一篇,失眠了,可以看这篇治愈。老张生子,魔性妖孽。

   (3)《一声梧叶》 这篇实际上是前两篇同人衍生出来的独立世界架构同人,万历早夭,完全没有新政没有万历中兴。“他(高拱)不知道他以前曾经做过什么样的孽,上天给他这样长的命数,让他见到故人依次离散,见到王朝倾覆。”脑洞过大,建议留充足时间阅读。

   (4)《当时明月在》 早年的高张,文风平实真挚,史实向,叙述高张知音友情。


    题材三:太岳东楼

   (1)《当时明月在2》 张阁老的回忆杀。高、张、东楼的三角。东楼的爆笑示爱,太岳很少见得开心。“如今人和往事都消磨在旧日的烟尘里,黄沙万里。有些事渐渐的褪去了颜色。但是红披风却仍是那样的好色彩,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红着。“


    题材四:小辈们的爱恨情仇

    《徐言》 徐阶的孙女嫁给了严嵩的孙子,生了个女孩徐言。高拱收养了徐言,徐言嫁给了太岳的儿子。这文很长很丧,里面所有阁老都死了。


    题材五:徐高张修罗场

    《霜明草》 这是最新的一篇。纵向对比而言,笔力确实在提升,从神仙到更神仙。这文的主题个人认为是【孤独】,山长水阔,哪怕千万年来的时空里正好遇到知音,然则纵然再相互了解再如花美眷,在无常的命运面前也一样会散。你没错,他没错,我也没错,可还是散了。究竟何者更为悲怆呢?是庸碌一生无知无觉,还是知音难觅幽然终老,还是得到了知己却不得不反目成仇呢?——我个人宁愿选择曾经拥有再失去,只为彼此都懂生命中的匆匆不语的焦灼,高段位灵魂之间较量的快乐是无可比拟的。

    “飘飘落叶随风吹,叶落何时还故枝?盛年光景能几何,俟河之清日月多。”高拱的诗其实很不错。


    题材六:其他主题

    《明月玦》 四维的恋爱故事。很多人大概对他没什么兴趣,他的定位太尴尬,作为虐文主角,他结局滑稽窝囊毫无悲剧色彩;作为甜文主角,他沉默寡言甜不起来;哪怕种田文,他都不够细腻温柔甘于平凡。不过这篇文就当成小言的话很好看。

     值得一提的是,此文对盐池的景物描写很美。比如:“她安安静静的看,看到晚霞漫天又黯淡在夜里,明亮的星子一闪一闪。看到月自山的方向升起,明亮温柔的月光又照亮了夏天不会化的冰雪,凝固不再涌动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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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山难越 没有事先给你看过这个,直接发了。否则我怕写的时候有了“给你看”的这种预设,导致我无法客观发表感想。还有几篇文没有提到,因为时间有限,我来不及全部回看。

【史料】《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七 《张居正 上 张四维附》

发现大家要这个《首辅传》的简体标点版的需求很强烈,周末就结合两个繁体版本自行整理了一个简体版,加了标点。应该没有大错漏吧,工程量太大了,这一卷就1W多字(王世贞你是多爱老张啊写这么多,整整两卷,而徐阶李春芳两个人挤在一卷里面合传)。卷七的原题就叫《张居正上张四维附》。同时发现一个巨大乌龙,王世贞对老张的原始外貌描写是“颀而秀眉目”,《明史》抄成“颀面秀眉目”了。

首辅传虽然很长,但是读下来很爆笑,黑粉王世贞。有些黑料是杜撰的,大家理性判断。同时王世贞黑张四维黑到飞起,“人谓古称伴食同事则有之,未有伴食于三千里外者。”

申时行非常圆滑了,王锡爵两次和老张冲突,申时行都不顾青梅竹马情谊,选择了张老师。

如果我还有体力,下周也许会整理卷八《张居正 下 申时行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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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传 卷七          张居正 上 张四维附》

张居正,字叔大,湖广之江陵人也。少颖敏绝伦,十五为诸生眇小。而是时尚书顾璘抚楚行部而试其文,奇之。 已得召见,复大奇之,曰:“此儿国器也。”遗以金銭为膏油费。明年举于乡,谒谢,璘解所系犀带以赠,而曰:“为若异时围腰饰,然当且玉,不足以久溷也。”自是又六年,而登进士高第,改翰林院庶吉士。是时为嘉靖之丁未、戊申间,诸进士多谈诗,为古文,以西京、开元相砥砺,而居正独夷然不屑也。与人多默默,潜求国家典故与政务之要切者衷之,而时时称老易,以为能得其用。诸老先生如徐阶辈,皆器重其人,相推许,遂得授编修。寻以妻丧,请急归。亡何还职。 

居正为人颀而秀眉目,美须,须几至腹。沉深有城府,莫能测也。时严嵩为首辅而忌徐阶,诸善阶者皆避匿,而居正行意自如。

尝考会试,而其门生喜客于嵩,能得嵩意,居正众斥之日”「李树不代桃僵 耶?亟去毋辱吾门。」众稍庄惮之,而有天幸,毋为嵩耳目者。嵩顾亦称居正。 

久之,迁右春坊右中允,领国子司业事。居正待诸生严,亡所宽假。而独与祭酒高拱善,相期以相业。 

寻还理坊事,遂以选侍裕邸讲读,王颇贤之。邸中中贵亦无不贤居正者,而李芳数从问书义,颇及天下事。寻进右谕德兼侍读,预校(永乐大典》。复预修《兴都志》,始解裕邸讲,进翰林院侍读学士,领院事。 

时阶代严嵩首辅,尽以志事委居正,而其所具稿草辄为辅臣袁炜所削。及炜卒,阶乃复从居正草进于上,上意不怿,亡迁赏。然中外目属居正,谓必大用矣。世宗崩,阶草遗诏,颇引以共谋。事具《阶传》。居正寻迁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士。月余,与裕邸故讲臣陈以勤俱入阁,而居正为吏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寻充《世宗实录》总裁。经筵开,为同知经筵事。 至秋,进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亡何,加少保兼太子太保。 去学士之五品,仅岁余而至一品,其登进之速,虽张、桂不能过也。时年仅四十三。 

当居正之进阁,阁臣凡六人。徐阶最为老宿,与李春芳皆好折节礼士,郭朴、陈以勤皆重厚长者。独高拱狠躁而以不得志,于言路稍绌,寻引去。居正最后拜,独谓辅相体当尊重,于朝堂倨见九卿,他亦无所延纳。而间出一语辄中的,人以是愈畏惮之,重于他相矣。

徐阶既去位而春芳代,居正意狎视之,以为不足以与有为。而大学士赵贞吉入,其位居居正下,然自负长辈而材,间呼居正“张子”,有所语朝事,则曰:“唉!非尔少年辈所解。”居正内恨,不复答,而与中贵人李芳辈谋,召用高拱,俾领吏部,计以扼贞吉,而夺春芳政。拱至,益与居正善。 

当是时,天子颇好游而重武。 居正上疏言六事。

 其一曰“简议论”,谓朝廷之间议论太多,或一事而甲可乙否,或一人而朝由暮跖,或前后背驰,或毁誉矛盾,是非淆乎唇吻,用舍决于爱憎,政多纷更,事鲜统纪。大抵事无全利,亦无全害,有所长,亦有所短。要在权利害之多寡,酌长短之轻重,断而行之,信而任之。

二日“振纪纲”,谓近年以来,纪纲不肃,法度不行。上下务为姑息,百事悉从委徇,以模棱两可为调停,以委曲迁就为善处;刑法之加,惟在微贱,庶人之议,反重朝廷。贾谊所谓跖盩者。欲上揽乾纲、张纪法。法所当加,虽贵近不宥,事有所枉,虽疏贱必伸。

三日“重诏令”,谓天子之号令譬之风霆,若风不能动,而霆不能击,则乾坤之用息,造化之机滞。欲部院覆奏,数日即报,不得诿之抚按,行抚按议处者,严令期限,不得延缓停阁。四曰“核名实”,谓今用人者称人之才,不必试之以事,任之以事,不必更考其成,至于债事之时,又未必明正其罪。椎鲁少文者,无用而见讥;大言无当者,虚声而窃誉;倜傥伉直者,忤时而难合;脂韦逢迎者,巧宦而易容。或以卑微见忽,或以名高见崇,或用一善而借资终身,或因一疵而取病众口。官不久任,事不责成,更调太繁,迁转太骤,资格太拘,毁誉太易。欲以严考课,审名实,责之吏部,官各久任,毋遽迁转。

五曰“固邦本”。谓近以蠲赋至半,国用不足,边费重大,内帑空乏,分道检括,库藏尽扫。以致水旱灾伤坐视不能振,用兵供饷首出而不能支。 欲上停免一切不急工程、无益征办。精择守令,讲求出纳,其分道之,使一切取回。

六日“饬武备”。则欲上修祖宗大阅故事,张皇六师,躬赐校肄,旌别技勇,汰易老弱。

疏上,褒谕下部院议行。于是各推演疏指,事别为演,多至十余条,以媚居正。而所谓大阅者,上意果为动,令所司择日行矣。大阅费不赀,时方绌,而给事中骆问礼颇言其非急,居正亦觉之,乃复上疏请停止。 上不允。

居正以善笔札,诸公有密勿疏,草多委之。 如救给事中石星、御史詹仰庇,停取户部金三万,请皇太子出阁讲学,其草皆自居正。而同列李春芳、陈以勤、赵贞吉、殷士儋之见逐,虽发之自高拱,而其机皆出居正。

居正故所独厚者司礼中贵李芳。一日官有忤旨而当惩者,春芳顾而言曰:“当何处?”,居正遽日:“不过示责而贷之耳。” 春芳具如居正语。而俄顷居正以片纸使小吏投芳日:“此人狂妄,即上贷之,恐有继言,须谪罚而后可。”芳请于上,改停三月俸。而春芳后得之,心恨居正而不敢发。

寻李芳以强谏失上意,杖锢之狱,而居正小屈。后诸公去且尽,独居正与高拱在,两人相得益密。会北虏请入贡通互市,亦惟居正赞之。 初,以满三载加柱国,进太子太傅。再以六年满,加少傅,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兼支大学士俸。辽东战功,加太子太师。和少师,余如故。 

向者,少师阶,居正故受业知己也。其去由张齐之为拱而修忮,然居正实言之李芳,谓阶久倦宦,以是亟报许。既许,而心愧之。阶既去,然约束其三子事居正谨。而拱衔阶甚,必欲杀之,嗾言路追论阶不已,而使其所雠诬饰其诸子罪,下抚按置狱。事益急,阶求救于居正。居正从容为拱言:“阶一旦叵测,公负薄旧僚名。拱稍心动。而居正颇复为抚按,居间业稍缓。而拱之客构于拱,谓居正纳阶子三万金贿,不足信也。拱无子,而居正多子,一日戏谓居正日:“造物者胡不均,而公独多子也!”居正曰:“多子多费,甚为衣食忧。”拱忽正色日:“公有徐氏三万金,何忧衣食也!”居正色变,指天而誓,辞甚苦。拱徐曰:“外人言之,我何知?”,以故两自疑。而拱之客谓间可乘也,日稍稍以居正过开拱。而都给事中宋之韩遂具疏,且论居正。草成,而居正知之,走见拱而乘气言曰:“公不念香火盟,而忍逐我耶!” 

拱错愕出不意,日:“谁敢论公者?”居正曰:“公之门人宋之韩已具草矣。”公曰:“亟呼而止之。”居正曰:“公发之,安能止之?”拱曰:“请出之外,以明我心。”晨入部,以某省参政补之韩,而其疑居正益甚。拱又前后荐其所善中贵人陈洪、孟冲柄司礼,而抑冯保。 时尚宝卿刘奋庸疏擿时政数事,语侵拱,而给事中曹大埜则极论拱诸大罪。居正为拟旨谪大埜于外,奋庸亦坐谪,或云居正实使之,或云独大埜受之冯保,莫能明也。 

上一日甫视朝,忽驰而下,且踬于陛间。第云:“国有长君,社稷之福”,语且不了了,居正与拱趋而掖之起。 还宫,即不豫者月余矣。群臣诣阙问安,而上方卧,蹶然兴肩舆至内阁,居正与拱惊出俯伏,上擿之起,而持拱臂,仰天气逆结。久之,始云:“祖宗法坏且尽,奈何?”亦复不了了,而持拱袂,步且至乾清宫门,始复谓:“第还阁,别有谕。”明日寂然。而居正察知上色若黄叶,而骨立神朽,虑有叵测,为处分十余条札而封之,使小吏持以投冯保。 即有报拱者,急使吏迹之,则已入矣。拱亦不知为何语,第恚甚。 

至阁面诘居正曰:“昨密封之谓何?天下事不以属我曹,而属之内竖,何也?”居正面发赤而不能答,干答而已。 徐而日:“吾日与饮食通,公安能一切瞰我?”拱浅谓实然,不复置臆。

而上崩,拱与居正欢然具遗诏草。拱复自具草以闻,凡数事,皆欲夺司礼权归内阁。冯保闻之,意不善也。

上方谅阴,拱有请必报可,以为能得上心,而嗾所善言官四五人列疏论保,谓必下,拱即拟旨逐之。而使其心腹韩揖报居正:“行且建不世功,与公共之。“”居正阳笑曰:“去此阉若腐鼠耳,即功胡不世也?”而阴使人驰报保,得预为备而逐拱。语见《拱传》。

居正既代拱首辅,即请还杨博吏部。顷之,上御平台,召居正面谕日:“父皇昔在御日,尝一再聆德音,谓先生忠而高拱邪。先生幸自爱,悉心见辅。”因赐居正金币及绣蟒斗牛服。居正顿首泣谢,谓:“今国家要务惟在遵守祖宗旧制,不必纷纷更改。至于讲学、亲贤、爱民、节用,又君道所先,乞圣明留意。”上曰善。亡何,复赐居正白玉带,自是赐赉繁渥,无虚日矣。 

时上幼冲,虚己委居正。居正既得国,亦慨然以天下为己任,中外想望丰采。既已,大计廷臣。于拱私党多所屏斥,而他不职者亦称是。复具诏草请于上,召群臣廷饬之,谓“近岁以来,士习浇漓,官箴刓缺,钻窥窦隙,巧谋猎取,鼓煽朋党,公事挤排,诋老成廉退为无用,夸谗佞便捷为有才,爱恶横生,恩仇交错。遂使朝廷威福之柄,徒为人臣酬报之资。是用去其太基,薄示惩戒,余皆曲赐矜原,与之更始。《书》不云乎: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朕方嘉与臣民会归皇极,诸臣亦宜痛湔宿垢,共襄王道。自今以后,其尚精白乃心,恪恭乃职。毋怀私以罔上,毋持禄以养交,毋依阿淟涊以随时,勿蹲沓翕訿以乱政。任辅弼者,毋昵淫以塞公正之路,典铨衡者,毋作好恶以开邪枉之门;有官守者,宜分猷念以济艰难,有言责者,宜竭谠直以资听纳。大臣当崇养德望,有正色立朝之风;小臣当砥砺廉隅,有 退食自公之节。若或沉溺故常,坚守途辙,以朝廷为必可背,以法纪为必可干,则祖宗宪典甚严,朕不敢赦。”

诏下,百揆颇惕然。 而是时上当尊崇两宫。故事,天子非嫡生而尊皇后称皇太后,若生母亦称皇太后,则加徽号于皇后以别之。

冯保欲媚上生母李贵妃,乃风居正以并尊。居正不敢违,于是下议尊皇后曰仁圣皇太后,尊皇贵妃日慈圣皇太后,而两宫不复别矣。慈圣徙居乾清宫,抚视上主持国柄,而倚冯保为重。又与保俱得居正,中外大柄悉以委之,而居正亦自淬励,亡所受徇。经筵开,为知经筵事。修《世庙实录》为总裁。寻加左柱国,进兼中极殿大学士。予一子尚宝司丞。上疏三辞,不许。而赐白金百两,文币四有副,绣蟒衣一袭。复力辞前命,乃许之。下玺书褒谕,以风示百僚。  

居正之为政,大约以尊主权、课吏实、明赏罚、一号令。万里之外,朝下而夕奉行,如疾雷迅风,无所不披靡。乃愉快于志,居恒谓“高皇帝真得圣之威者也,世宗能识其意,是以高坐法宫之中,朝委裘而天下不乱。以太阿不下授也。今上,世宗孙也,奈何不使之法祖?”

黔国公朝弼数犯法,当逮,而朝议皆难之,以为朝弼纲纪之卒且万人,不易逮,逮恐失诸夷心。居正擢用其子,而驰单使缚之,卒不敢动。既至,请于上贷其死,而锢之南京,人以为快。

漕河通,居正以岁赋往往迁缓,逾春而后发,即水潢溢,非决则涸。乃采漕臣议,督艘卒以孟冬兑运,乃岁初而毕发,发少罹水患。 其始农颇不便之,久而习以为常。太仓粟至支十年。岁与边互市饶马,则减太仆种马,而多令民以其价纳,民既乐于不扰,价以时上,太仆 金亦积至四百余万。又为考成法以责吏治。前是,六部都察院有覆而行抚按勘者,度事之不易行,或有所按核,或两许当质成者,其人各以私轧,则稽缓之,至数十年而不决,遂废寝。居正下所司以大小缓急为限行之,误者抵罪。自是一切不敢饰非,政体稍肃。而渐有不便于居正者矣。

寻以六载满,加特进中极殿大学士。赐白金、彩绣、宝钞、羊酒加等。

居正有子日懋修,与其孽弟居谦俱试于湖广,得中式。懋修仅能成文,盖主司有庇之者,人以为居正不与也。而至会试不第,居正断断修怨其主者,人渐识其意。而是时吏部尚书杨博病免,当代,廷议以左都御史葛守礼、工部尚书朱衡、南京工部尚书张瀚推。衡自谓官宫保当前叙,而又素善居正,颇以骄于公卿间,居正闻而厌之。然亦恶守礼憨,不能骫骳如意,故特拔用瀚。瀚望最凡薄,其预推也,众已怪之,自是忽见拔,举朝大骇,益相率趋事居正矣。 

始,内阁臣高仪不久卒,居正以吕调阳弱荐代之。调阳与居正行同而年差长,然秩尚卑,居正引之数,加恩至保傅。调阳虽不敢有所持诤,然内不甚附之。居正事取独断,亦不复咨访。尝病假一日,而遽入取调阳拟旨皆更定,日:“”如此,何以示远近?”部院大臣缘居正指,益易调扬,甚或故抑绌。其乡人及亲厚者以见公,调阳惟仰屋叹咤而已。 

上以师臣待居正,凡所下御札皆不名,称先生,或称元辅。有二白燕育于翰林院,白莲双蒂者三。居正以为瑞,进之。上不自有,归德于居正。而居正父母皆老寿无恙,上尝出蟒绣金髻装重彩,以手书慰谕赐焉。居正故窭无居第,乃大买地于江陵城,使缇骑百夫长庞某者假干陬显陵之便,而为督治舍字。 

甫建,而冯保言于上,名其堂日「纯忠」,左日「社稷之臣」,右日「股肱之佐」,名其楼曰「捧日」。又为俪语,以「正气万世、休光百年」美之,皆御笔大书。而出内帑白金千两为资费。于是全楚之台使者监司郡守皆有贿已,环楚而为台使者监司亦如之。凡三载而就,费直将二十万,自居正帑者不能十之一矣。 

留都之小阉醉辱一给事中,其长已执而榜笞数十,且请旨系治矣。而他给事中争上疏请究阉,其语激。 居正取其尤激者赵参鲁谪之外,而谓其欺幼主不道。意以悦冯保也,保故以德居正。居正稍稍说其裁抑中贵人,毋与六曹事,毋轻衔命出使,即使而缇骑尾而阴诇其短。惴惴事毕,幸不见适罚。以是怨居正,而不归心保。 

居正念御史在外,骄傲往往凌抚臣,出其上,痛欲折之。一事小不合,诟责随下,敕其长,加考察。以故御史给事虽畏居正,然中多不平,而伉劲喜事者出。南京户科给事中余懋学疏请行宽大之政,居正以为风己,夺其职为庶人。而御史傅应祯继言之,尤切,然不敢有所侵于居正也。居正以经筵进讲毕,诉于上,谓“此曹子欲市国恩,收召朋党,以便奸纵私”。至下锦衣,逮杖而戍之滨海。给事中徐贞明等坐就狱视具橐饘,亦谪外。御史刘台,居正所取士也,由刑部郎改,居正拟以为德。而台居颇近,数刺得其阴事而恶之。 俄而出按辽东,辽东捷,御史不当报,而台误报。居正以故事,裁斥台。台益恶居正,且分不得免,遂伉章极论其黩横十余事。居正怒甚,见上俯伏而泣,不肯起。上为下御座,以手掖之而曰:“ 先生起,吾为逮台竟其狱,以慰先生。”台至下诏狱。上命内阁杖之百,而远戌之。时物议颇【中间有个字实在不认识,上面两个“火”并排,中间秃宝盖,下面一个“角”】剥,居正不自安,乃阳具疏为解,得不杖,而夺职还里。客有贺居正者:“公真宰相度哉!”居正蹙额曰:“不过宋宰相事耳。古人殆不然。”盖以轻处为未慊也。

亡何,吏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掌詹事府张四维进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故事,入内阁者日同某人等办事。至是直日随着元辅居正等办事,不欲夷之僚佐也。于是四维恂恂若属吏矣。 

张四维,字子维,山西平阳之蒲州人。少于居正一岁举进士。 改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以久次为右春坊右中允,经筵日讲,进右谕德兼侍读。四维北人,粗读书,自负能文章,而实少所通会,颇有干用才。于尚书博为乡后进,而尚书王崇古,其舅也。二人皆久任边事,以故四维亦颇习之,最为辅臣高拱所器重。遂超为翰林院学士,后超为吏部右侍郎,兼学士如故。转左侍郎。崇古时总督宣大,俺达求入贡互市。崇古以请于拱,而四维交关其间,颇有绪。拱益器之。

而是时,殷士儋长吏部,加太子太保矣。又上裕邸时,与拱先后讲臣也。而拱欲拔四维前士儋而入阁,士儋不获已,则以中贵人陈洪援取中旨得大拜,以是心怨拱,而忌四维。四维犹干进不已,其父盬盐长芦累赀数十百万,而崇古盐在河东,相与擅一方利。按河东者,御史郜永春怒二家之横,上疏论劾崇古、四维。诏勿论。而士儋谓四维有隙可倾也,四维复疑士儋使之,以是两相入构。而给事中韩楫,拱客,而于四维有乡曲旧,复指摘士儋。以是益怨拱与四维,而卒不胜,竟罢去。

有为士儋不平者,复缘永春疏指劾四维。四维意不怿,引疾请告归。未几,而拱复念之,以修《实录》副总裁召,同尚书高仪掌詹事府。将出,而拱败,复引疾予告。

四维既饶于财,岁时候居正不绝。而慈圣太后之武清伯伟,故籍山西,得四维重赂,为之白太后,召掌詹府事。时吕调阳朴而老病,数求去,不能当居正意。而四维颇精悍,其督视修《实录》功逾于昔,虽其出不尽由居正,非其所恶也。既入内阁,事推居正,居正雅亦相狎。

寻《实录》成,调阳加少傅、太子太傅,而四维亦加太子太保矣。 

居正加左柱国、支尚书俸,顾再疏辞。上谓:“《实录》国家最大典,且一句一字孰非出先生笔者,而何独辞?”居正复疏言:“一句一字果出臣笔,第此臣子常分,何足言功?而迩年以来,人臣苟効微劳,辄萌非分之想,小有不酬,则深独贤之怨,臣实耻之。故不敢苟就,冀以少励此辈。”上始允其辞,为温谕百余言,颁示史馆。诸拜恩者皆不乐。

而是时,少詹事王锡爵迁詹事,亦上疏辞,不许。居正以锡爵官不及辞而辞者,当有激也,意衡之。锡爵侃侃自若。

寻礼部举会试,而次子嗣修与吕调阳之子兴周皆中试。居正等以嫌请避,不允。于是假其柄于四维,而詹事申时行使所知以嗣修卷上之,四维已次名二甲第一矣。既进御,上启姓名,则拔嗣修一甲第二人。而召居正,谓曰:“无以报先生功,贵先生之子孙,以少报耳。」居正叩首谢,出语于人,冀塞言者口。而刘台言渐验。 

虏款塞久,不为中国害。 独小王子之部十余万众东北直辽左,以不获通互市,数入寇。然其人少弱,非久即退。而总兵李成梁勇悍善战,数拒却之。东直者泰宁福余诸属国,长好侵袭为不利。成梁伺其入,辄劫其后营,屠杀老弱,焚掠辎重。又以春中率精骑掩之,贼屋居不便移徙,斩首卤生,岁以千计。居正张皇其捷,天子数褒美加恩辅臣,居正多辞不受,仅受赏。而成梁至儋五等,爵位三公。而两广之破山贼者,督抚殷正茂、凌云翼所卤斩尤多,至数万,其爵赏亚辽左。 天子谓居正运筹功多,居正益重。 

戚继光者,亦东南良将也。既移镇蓟门,多挟南兵,从而北人嫉之,继光惧。而是时兵部尚书谭纶与继光以财通。纶善御女术,颇干居正,居正试之而验,则益厚纶以示宠。继光乃时时购千金姬进之居正,且他所摹画多得居正意。以是事与之商榷,诸督抚大臣惟继光所择,欲为不利继光者,即为之徙去之。而成梁与二广之赂亦接踵至,居正不能却也。

居正性整洁,好鲜丽,日必易一衣,冰纨霞绮,尚方所不逮。时锦衣大帅朱希孝所畜名书画甚富,且死,裒其精絶者以识别。居正既露之,于是日有进以博一解颜,然不能当严氏之十二,而他珍奇瑰异稍浮之矣。

居正天资刻薄,好申韩法,以智术驭下。而士大夫之憸黠者争投其意。张瀚以久任之说进,然仅能行之藩臬守令,而不能行之给事御史。吏部属谭纶用。给事中杨言以核驿递之说进,则两都大臣、诸方面之任咸僦民舟车,就旅店,食与货商贾无别;而其属以公使行,则驰驿呵殿,道路不胜其陵替,而远宦者虽贵不任行矣。

省冗官,则郎署多长僚,而待补者累累,无罪而褫禄矣。清庠序,则大邑之挟经就试者千余人,而获隶学官仅百之一,贫书生改业而贾矣。皆睹以为名美而奉行之,人卒不能坚久,以故见害而不见利。然仕路为少清,费亦率减十三四。 

承平日久,奸盗猬起,至深入城市剽府库以去,有司秘之,莫敢发。居正特严其禁匿弗举者,虽循吏亦必黜。得盗即报斩决。以是有司莫敢饰情,盗贼畏死,为衰减,而亦多仓卒不审者。例,盗边海钱米盈数,皆斩首示众,然往往取长系不能完,至瘐死。居正独亟斩之,而追捕其家属。文吏不习,见祖宗制创,闻以为骇而不便者,相率而为怨让,居正奋然身任之不恤也。

又以粮道阻,喜进者议通海运,然不能得,故时舟子长年,而且谓山岛多岝㟧,能触舟。于是胶州一大僚谓有胶河故道,每海入青,穿莱而出,可以避之。其意欲通故河以其乡邑,而大僚之上佐久滞淫,不获登八座,和而请从事焉。居正大喜,命以侍郎兼宪职,发青、登、莱三郡夫数万人凿之。然河之中道高下不能达,稍深则岸立颓,迁道而其下多石,费十余万金,卒不可复。而大僚之乡人未见利,不胜调发,相与逐而噪之,乃中寝。然居正竟不罪此两人而用之。其自用类如此。

世宗朝士大夫之言祥瑞者,居正颦额而丑之。其秉政,乃独好饰祥瑞,以上下两蛊媚,言及灾异则怒而见辞色。于是一切为蒙蔽。

满九载不上考,请罢。温旨降谕,如例赐白金、麟绣、御膳、肥羜、上尊,外复加赐白金二百两,坐蟒衣一袭,彩币八有副。坐蟒者,禁服也,惟司礼首珰、上所凭倚,间或得之。而居正凡三被赐。吏部具故事上,进柱国,太傅。予一子尚宝司丞,玺书褒美,给四代诰,赐宴礼部。凡三辞,不允。最后辞太傅而已。

上将行大婚礼,敛发用帻,欲加恩。居正疏辞,仍赐白金百两,彩币八有副。调阳等赐各有差。慈圣去乾清官,将返慈宁,敕谕居正,谓“吾不能视皇帝朝夕,恐不若前者之向学、勤政,有累圣德。先生亲受先帝付托,有师保之责,与诸臣异。其为我朝夕纳诲,以辅台德,用终先帝凭几之谊。社稷苍生永有赖焉”。 因赍坐蟒、蟒衣各一袭,白金二百两,彩币八有副。 

居正侈之外,光动朝野。寻冯保之赍与托寄,约略埒是。而亡何,其父封少师。 

文明卒,同列以闻,上遣司礼中贵人慰问起止,视粥药,止哭,络绎道路。三官赙赠白金共一千五百两,钞万贯,彩币三十皆有副,白粲六十石,麻布百五十疋,香油薪炭称是。上加恩居正虽逾于他相数十倍,然未尝有意留之。而居正出,错愕无专见,而最厚者同年户部侍郎李幼孜等倡谀辞,谓“上冲年不能亲万机,不可一旦无相公,何忍舍而远去?”遂以夺情之说进,而居正惑矣。

故事,首辅去位之三日,则次辅迁坐左,而翰林诸僚吏衣绯以谒。至是,诸僚吏皆衣绯入,调阳椎不能识物情,虽不迁坐左,而不先期止其僚入揖。有报居正者,谓翰林皆衣绯入阁矣。居正恚,谓“我尚在,而不复少顾忌,即一旦出春明门,何望更入!”乃阳上疏,请乞守制,而露意冯保,使固留之。时有识者皆以为非然,而不敢言之朝。 

而王锡爵与其僚张位、赵志皋、吴中行、赵用贤、习孔教、沈懋学辈,皆以为不可。懋学移书李幼孜,责使谏止,且责给事、御史不言。幼孜唯唯而已,而泄之居正。居正怒甚。时上遣吏部尚书张瀚慰留居正,宣旨毕,瀚在吏部,其事居正无不茅靡,且以污滥,数为言官所谪,籍居正以安,然不敢以居正夺情为是。而左都御史陈瓒,北人也,倡六部请留居正,礼部马自强颇持之,未上。而居正恚,则请于上,谓“瀚昏耄”,敕令致仕矣。御史曾士楚等遂上章请留居正。吏科陈三谟,故居正客也,而迫于同事者,小迟。闻居正之怒,因蒲伏谒居正,涕泣求解。俄而疏亦上矣。

用贤不能平,约中行具疏请勅居正归,除服而用之。然其辞缓。而刑部员外郎艾穆,主事沈思孝继之,则稍峻,且傍刺讥居正他事。疏上,留中不出。 冯保盖欲取居正指,而居正怒,不知所为,将拟加重辟。

于是王锡爵要申时行谒居正而请解,时行不可。 

锡爵乃独身往质居正于丧所,辞甚峻。居正勃窣,且拜且言曰:”上强留我,而诸曹子力逐我,我何以处?使有尺刃在,我且自刎矣!”锡爵辞不可,已而居正揖之出。

则进士邹元标者,复上章极言“居正以元宰而首斁大伦,何以师表天下?且其人非能以仁义辅人主,不过智力把持耳。用之何所利!”前是,上已下旨廷杖穆、思孝八十,谪远戍,用贤、中行六十,为编氓。而元标袖疏草入左掖门,睹诸臣宛转血肉,心不为慑。

疏上,而中外壮之。得旨杖戍如穆、思孝,皆濒绝而苏。

时彗星从东南方起,长亘天,无所不扫。人情汹汹,久不晓有夺情事,事创起,而诸言者皆得罪,以为居正实应之。街议巷擿,至作谤书,悬之两长安通道,谓居正且反。居正不得已,乃草诏戒励群臣,谕所以留居正,而罪言者,意再及之,必诛无赦。冯为请于上,宣之朝,谤稍息。

于是,使居正子编修嗣修与司礼大珰魏朝驰传往代司丧,而礼部主事曹诰并为治祭,工部主事徐应聘治葬。居正请不造朝,而以青衣、素服、角带入阁理政,及侍经筵讲读。又请辞岁俸。上许之,而日给酒馔之席,月给白粲十石、香油百斤、烛二百枝、茶三十斤,薪炭称是,计直于俸赐矣。 

始,居正自矫饰,虽不能无任情,而英敏善断,辟阖挥霍,庶几以为有魏相姚元之风。而其客面谀之,谓汉唐所未睹见,至相率而有伊、周之目。居正亦雅自负不世出。为刘台等所摘, 

志意渐恍惚,而至是始知天下之不见与,思以威权劫之,益无所顾忌。

居正谓“罗伦小竖子何所知,其书当投厕中。”盖先朝成化前,朝臣稍有事寄者,无所不夺情,自阁臣李贤夺,而罗伦以修撰疏非之,其言虽不行,而嗣后人稍自爱,非兵革无有言夺者矣。居正之闻丧,荐绅先生传录伦疏,纸几贵。居正知之,以故追恨伦。 

而亡何,上且举大婚礼。故事,诸册遣聘皆勋臣主之,而首辅为副使。居正以有服不当与,慈圣亦疑之,而使中贵人问居正,恐难于易吉。居正艳其事,乃曰:后为天下母,国之大事孰有重者?且居正受上恩厚,即今赴汤火不辞,而靳即暂时吉乎?”于是居正遂被紫横玉,以从事凡十余日。初,给事中李涞疏谓“使居正不服吉,不可以将礼,将礼而服吉,恐非上所以处居正,与居正所以自处。夫吉礼,非兵革比也,阁部大臣皆可使,不止一居正也。上苟惜居正,幸更之。”居正虽甚恶涞,以其辞直,姑切责而付吏部处,涞寻补按察佥事出矣。

锡爵意愤愤,请以省觐告。人谓:“相君不有父,而君故省父以形若短,且君何以责相君深乎?”锡爵曰:“吾自知父,不知有相君。且相君之自为情,而自夺之。夫上夺之,可也,今乃徼太后、中贵人以要上;即如所请,不入朝,不衣锦,可也;而今且衣锦而从吉;即从吉,吾意其颡之有泚,而顾扬扬自夸诩,谓人何幸躬逢其盛! ”于是竟请告以归。

故事,大婚礼成。阁臣第有赏,而无迁拜。居正知冯保诸中贵之欲得之,思以为恩市,而身力辞之以钓奇。乃拟吕调阳进建极殿大学士,兼支尚书俸,张四维加少保兼武英殿大学士,仍各录一子中书舍人。而冯保等皆加秩荫叙矣。上果谓居正让而有礼,赐玺书褒谕,累百余言,命吏部候服除而援旨以请。

已,报辽东捷,赐居正白金百两,彩币八有副。先是,上所赐礼称「元辅」,或称「先生」而不名。称先生者,独孝庙然,面谕则有之,不以施笔札。至是始兼称「元辅张少师先生」,且待以师礼。而居正有奏谢亦自负,以为帝者师。且引赞拜不名之礼,隐然兼萧何、子房而有之。人谓居正傲于上,而卑于冯保,即陈蹇所不论也。

居正见人情已定,乃始乞归葬其父,再疏始允。使尚宝司少卿郑钦、锦衣卫指挥佥事史继书护归,以三月为期,葬毕即上道。 仍命抚按诸臣先期驰赐玺书敦谕。范白金为印记,曰“帝赉忠良”以赐之,如先朝杨士奇、张孚敬例,得密封言事。仍戒内阁臣调阳等“有大事毋得专决,仍驰驿之江陵,听张先生处分。”人谓古称伴食同事则有之,未有伴食于三千里外者。以调阳、四维当拂衣,而调阳独怏怏不乐,然未能果也。

始,居正念以阁臣里居者高拱在,未尝一日忘,而殷士儋多左右奥援,或能乘间以出。谓徐阶老易,待拟荐之自代,遣人布腹心于阶,阶诸子且信之。而居正复自念阶出而居正被召还任,名位固相等,而阶前辈受业师,不敢踞其上。乃请广内阁员。诏即令居正推。乃疏推太子少保礼部尚书马自强,吏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申时行。而时行已加太子宾客,忘不入衔,且谓自强资深,当加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时行稍浅,当以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诏如之,其辞同张四维。宫保,一品衔,当上自裁定,即不尔,亦当别具密疏以请,不应于推疏定之。靡非欲自张大,而轻自强等?自强抗直,数与居正左,自分不敢望之,人以居正是举稍不易云。





【张居正同人】琵琶行

嘉靖三十六年张居正/万历六年张居正

隐藏:高张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回京复职的张江陵看着夜色中缓缓移近的白罗伞幔的轩敞官船,鬼使神差想起白乐天的诗。没有琵琶,只有扬尘四塞的疾风,也不是浔阳江,是浊流滚滚的黄河。乌篷船里,家眷和管家游七都已经酣睡,张江陵吸一口气,迈上跳板从乌篷船走向那艘忽如其来出现的官船。  

  “张太史,我家老爷有请。”进退有度的侍从把他带进一间船舱。

  

  半人高的雕花银烛台燃着素烛,一室亮如白昼。时值初冬,舱内却不知为何暄暖如春,侍从替他除了外袍,方才掩下厚厚的石青色锦绣暗纹门帘离去。

  张江陵定睛打量,黄花梨官帽椅上端坐一人,威严朗秀,年龄不明,青衣角带不着公服,身份莫测。张江陵心下有些诧异:“这人好生眼熟,像是哪里见过?”却一时也想不起来。他未及弱冠就见过顾璘,名登桂籍之后在史馆,平日交接台阁公卿,并不惊慌,从容行了揖让之礼,等着对方表露意图。

  

  "张太史是湖广荆州府江陵人?孤也是。”那人徐徐开口,气度雍容。

  彼时习俗,家父新丧自称“孤”。张江陵看见船上一应素色器物,已经心内微明。可离乡前并未听说哪位江陵籍官员丁父忧,沿途邸报也未曾看见。

  

  张江陵不知对方从何得知,但对方既似对自己知之甚深,也无隐瞒必要了。“原来晚生与前辈同在桑梓。晚生姓张,名居正,草字叔大,别号太岳。昔年行道京师史馆,不知贱名何时污尊耳?请教前辈尊姓,台甫?”张江陵说的都是他预料对方已然掌握的事,他详细铺陈,意图让对方认为他很坦诚,从而也透露些许形迹。 

 “孤少小离乡多年未归,在京师坐馆授业为生。你我本是同宗,今日渡口萍水相逢,太岳,你就叫我张先生罢。”那人不经心地一笑。

  

  张江陵明白对方不愿自述身世,也不强求,开门见山:“晚生居乡三年,身无长物。座主徐相公数次尺牍促回翰林院复职,前日晚生寄书徐相公,言已启程,不日可抵达京师。今日偶遇,承蒙张先生相请上船一聚。不知先生何以教我?”张江陵提防对方心怀叵测,暗示自己翰林清选,与徐阁老往来密切,互通动向。

  张先生闻言莞尔,细长的眼睛斜睨一眼,好似看透了他的小九九。张江陵心下大怒,引而不发,且听他有何说辞。

  

  “太岳是丁末科的,椒山同年吧。”

  “是。”张江陵难测话中意图,含糊应着。

  

  “世路风波多险恶。椒山沉冤地下二年有奇,不知何日昭雪。国事蜩螗沸羹,太岳这番归京,何以独善其身?” 

  张江陵揣度对方不是严党,但仍然对答谨慎:“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晚生职分所在,不容推辞。”

  张先生放松神色,长叹一声:“你对王元美此人怎么看? 

  “凤洲名门子弟,显宦世家。”在摸清对方态度之前,张江陵从不轻易表达感情倾向。 

  “元美才高八斗,意高气锐,仕途却几度坎坷,罪及家门……太岳七窍玲珑,当不至此,然也可见时异势殊,世事难测……簪缨世族尚且沉沦下僚,你非有阀阅衣冠之旧,此去祸福难料,不如退而归隐,放怀烟霞。” 

  张江陵有点诧异:“敢问前辈,元美何事罪及家门?” 

  张先生自知失言,转头轻咳几声掩饰。

  

  张江陵感觉此事有些蹊跷,此人究竟是故弄玄虚的游方术士,还是血雨腥风的幕后推手?他不急着做结论,且听此人怎么说。  

  张先生说:“夏贵溪的事,你是亲见的。纵是专承宠渥,顷刻间也能破家沉族。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自古事长君易,事幼主难……太岳,你往后的路,比起夏贵溪……更难。”说到最后几个字,张先生语速放缓,一字一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张江陵有点疑惑:此人的意图很明显,力陈官场险恶劝自己放弃出仕。正气如杨椒山,难免招祸,才高如王元美,竟不得志。即便如夏言位极人臣,也未能全身而退。可自己只是正七品的翰林编修,家世清寒,回京后也不过是代三公九卿撰写贺表,为何有人忌惮呢?而且张先生说自己将会事幼主,可是天子春秋鼎盛,就算龙驭上宾,裕景二王无论哪位登基,都有藩邸旧臣辅佐,又哪里轮到他来事君呢?

  

  烛意朦胧,张先生也许是太孤独,很久没有人静静听他倾诉心迹了,动情继续说:“还不止此,太岳,你知道么?就算你得到了一切,所有人却都离开了你。你的门生视你为雠,你的同列恨你入骨。就连三十年生死之交,也一旦成永隔,刺心裂肝,痛何可言。”

  “三十年生死之交?”张江陵重复。

  

  “没错。”也许是张江陵的错觉,见面一直冷静如冰的张先生,脸上忽然出现几分哀怨,“他轻信误解我,负心离开我,还在家写了书诋毁我,他在书里给我起了绰号‘荆人’,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家是古殷商之地,他叫我‘荆人’,我就叫他‘商人’。” 

  张江陵哑然失笑,想起了《琵琶行》里“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这位张先生莫非也“十五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这时,张先生冷笑一声,愤愤然道:“他还说我吹笛子捏眼打鼓弄琵琶,真真可笑。”

  张江陵意味深长看着这位时而冷冰时而哀怨的张先生。张先生意识到氛围不对,慢悠悠喝了口茶,收回话题。“君子安命以代时,逆天而为,必遭其咎。圣人言,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太岳,三思。” 

  张江陵拱手道:“前辈教诲敬领。晚生以为,一身之穷达,当安命,不安命则奔竞排轧,无所不至,即使位列台阁,徒自增罪耳。至国计民生之利害,则不可言命。天地之生才,朝廷之设官,所以补救气数也。身握事权,束手而委命,则天地何必生此才,朝廷何必设此官?晨门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武侯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知我罪我,惟尽人事,但求无悔而后止。”

  

  张江陵以为张先生会出言辩驳。没想到张先生闻言静默了片刻,颔首说:“好”,过了会,又说“好,你这番回京,用心结交裕王讲官高肃卿,他会以知己待你”。

  

  张江陵将信将疑。三年前他离京时,高肃卿初任裕王讲官,天子属意景王,裕王前途未卜。

  河边寺庙的钟声悠悠传来。侍从隔着门帘说:“老爷,已是子时,该歇息了。”


  拂晓,张江陵走上乌篷船头,极目只有滚滚黄河水,哪有什么轩敞官船?  

  渡了黄河,一路北上至潞河驿弃舟登岸,忽见一人大笑策马而至:“太岳,我方才送友人出京,正巧遇你回来,我们同行,路上好好叙叙。” 

  正是高拱。


《明实录》隆庆元年摘录(徐阶、高拱、张居正等相关内容)

感想(1)隆庆比较懒,每次过节都免百官宴席(这算好事),十月份就想停止经筵。

       (2)本年度主要是徐阶高拱乱斗,集中在四、五月份。

       (3)太岳在这一年波澜不惊,稳中有进,没有出现在乱斗中,勤奋做事默默升职。我是太岳中心向,把他的相关内容都加黑体,一眼就能看到。

       (4)盐政混乱也是这一年实录的频繁出现的内容,这里没有摘录,感兴趣的去看原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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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元年春正月】

1、赐百官上元节假十日,诸司仍奏事。自是岁以为常。

2、禁民间放灯。

3、吏部奏起用原任户部右侍郎赵贞吉。

4、大学士徐阶奉诏自陈,求退。上曰:“卿辅弼首臣,忠诚体国,勋庸茂著,中外具瞻。朕兹嗣位,眷倚方切,宜益竭谋猷赞成化理。所辞不允。”

5、户部言嘉靖初年御用监供用库岁派黄蜡,增费扰民,宜一切裁省如嘉靖初年例。徵派其采办诸令即行停止从之。

6、吏部左侍郎掌詹事府事陈以勤、翰林院侍读学士掌院事张居正各以考察自陈,上以其学行素优,俱令供职如故。

7、升翰林院侍读学士张居正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



【隆庆元年二月】

1、上以登极加恩,提调讲读及侍从藩邸诸臣。升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徐阶子中书舍人瑛为尚宝司少卿。旧讲官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高拱为少保兼太子太保。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张居正为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俱内阁办事。

2、恭题孝洁皇后、孝烈皇后神主。遣驸马都尉李和祭告太庙并奉先殿西夹室。遣大学士陈以勤、张居正题主如仪。

3、中宫千秋令节免命妇入贺。(迄今为止,好几次节日,隆庆都免百官和命妇入贺)


【隆庆元年三月】

1、南京刑部右侍郎徐陟以疾乞回籍调治,许之。(徐阶的弟弟)

2、送翰林院纂修实录。其以徐阶、李春芳、郭朴、高拱、陈以勤、张居正为总裁。(这条每个人名字前面的官职省略,下同)


【隆庆元年四月】

1、南京吏科给事中岑用宾、湖广道御史尹校等以自陈考察拾遗劾奏:大学士高拱屡经论列,宜令致仕。

    上以阁臣无拾遗例,旨下切责用宾等。命拱供职如故,恭等下吏部议闻。

    于是拱上疏求退,上温旨慰留不允。


2、兵科都给事中欧阳一敬再上疏,劾奏大学士高拱屡经论列,不思引咎自陈,反指言官为党,欲威制朝绅,专擅国柄,亟宜斥罢。

    上以拱昔侍藩邸讲读,年久端谨无过,令拱安心供职。

    拱因奏辨,且言一敬必欲去臣,臣一日不去,其攻击一日不已,惟上裁察。

    上复优诏留之。


3、大学士徐阶上疏引疾乞归。

   上曰,卿辅弼元臣,德望隆重。朕方虚怀委托,赞理化机,岂可以微疾輙求引退?宜即出供职,以副眷倚,不必再辞。


4、命朱希忠、徐阶知经筵事。李春芳、郭朴、高拱、陈以勤、张居正同知经筵事。阶、春芳、朴、拱、以勤、居正,并晟、士儋、大绶、四维日侍讲读。


5、南京广东道御史李复聘等劾奏大学士高拱奸恶五事,请罢之。

    上以其言不实,切责复聘等,令拱安心供职。


6、大学士高拱复上疏乞休。

    上曰,朕素知卿,岂宜再三求退?宜即出,以副眷怀。


7、礼部尚书高仪等请册立东宫,敕下本部择日具仪举行,以定国本,以慰群情。上仍不允。

    

8、以重录《永乐大典》成,加少徐阶正一品俸少保兼太子太保。李春芳、郭朴、高拱各加少傅兼太子太傅。张居正升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


9、工科给事中李贞元劾奏:大学士高拱刚愎褊急,无大臣体。外姑为求退之状,而内怀患失之心。屡劾屡辨,屡留屡出。中外指目,转相非笑。非盛世所宜有。愿亟赐罢免,或特加优礼以示曲全。

    有旨,责元贞渎扰,令拱安心供职。

    拱不自安,力请去位。

   上曰:朕屡旨留卿,特出眷知,宜以君命为重,人言不必介意。


10、大学士高拱复上疏求去。上慰留不允。


【隆庆元年五月】

1、降广东道御史齐康二级,调外任。初康以大学士高拱屡被论劾,意大学士徐阶主之。乃上疏,论阶险邪贪秽,专权蠹国状。复言先帝欲建储,阶坚执不可及,皇上登极,有疑惧心遂诈称疾,以尝上意。又与大学士李春芳声势相倚。

有旨,切责康妄言,令阶、春芳安心视事。

于是阶上疏辞,言御史康劾臣过恶,皆暧昧之事。至以建储一事系臣阻挠,尤为妄诞。臣昔在礼部曾四上疏请立东宫。

上报曰:卿夙夜忠恳,朕以久悉,遵谕即出供职。

是日,春芳亦具上疏乞休,上亦温旨答之,不允。


2、高拱恳上疏乞休,许之。

自胡应嘉以言事得调,欧阳一敬等数论拱,拱前后上疏辩,词旨颇激,言者益众。及齐康论劾徐阶,众籍籍谓拱族之。于是九卿大臣及南北科道官纷然论奏,极言丑诋,连章特疏不下数十。其持论稍平者劝上亟赐拱归,以全大臣之体。而其他词不胜愤辙,目为大凶恶。寺丞何以尚至请尚方剑诛拱,以必去拱为快。

拱既称病乞休,疏屡上。上为遣医诊视,宣谕赐赉恩礼有加焉。拱终不出,求去益坚,至是言臣实为狗马疾,恐一旦遂填沟壑,惟上幸哀怜使得生还。

上知拱不可复留,乃报许命驰驿还乡调治,仍赐白金文绮,遣行人护送。


3、大学士徐阶三疏乞休。

上曰:朕勉留卿,正赖禆益新政。况辅弼大臣义当先国事而后身图,岂可固求引退?不允辞,宜速出供职。


4、大学士徐阶四疏求退。上曰:卿德望隆重,中外具瞻,朕方怀倚托其弘化理,岂可以浮言决于引去?宜体朕勉留至意,即出赞辅,慎毋固辞。



【隆庆元年六月】

1、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殷士儋以妻丧,请假还乡,因乞恤典。


【隆庆元年八月】

1、上幸大学,行释奠礼于先师。命大学士徐阶、李春芳、陈以勤、张居正、衍圣公孔尚贤、吏部尚书杨博、兵部尚书郭乾、吏部侍郎赵贞吉分奠。

2、以水灾,免湖广荆汉二府及江陵、公安、石首、监利、均州、襄阳、枣阳、南漳、宜城、谷城、州洋县各正官来朝。(太岳的家乡经常水灾,这已经是隆庆年间第二次记录了)


【隆庆元年十月】

1、以天气渐寒,命撤经筵。大学士徐阶等言:先朝停免经筵、日讲,各有故事。弘治元年于十二月二十五日始停日讲,嘉靖元年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始讲经筵。即今天道尚未严寒,视前日期,似为太早,宜以圣学为重,祖宗为法。俱以有旨报罢。


【隆庆元年十二月】

1、免百官蜡日宴。

2、辰刻,有流星如盏大,青白色。自中天东行,尾迹有光,长二丈馀。

3、夜,大风,黄尘四塞。(觉得这两条文字很美,摘录)

4、立春节,上御皇极殿受之百官五拜三叩头礼。免百官宴。

5、是岁,天下户口田赋之数:户,10008850。口,62537419。田,4677750顷。(原文是大写数字。此外还有一些更详细的数字,省略不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