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入画屏秋缈缈

太岳粉。欢迎日主页欢迎留评。杂食党无洁癖。置顶被屏,同人都在“太岳的同人”合集。叫我“缈缈”或“麓麓”随意。在word单机一个太岳原型的长篇古言,短篇暂时咕咕咕😂扩列请私信。
wb:太岳白圭潇湘外

张居正的肠道疾病和痔疮诊疗记录 via【明】杨继洲《针灸大成》

    杨继洲,明代著名针灸学家,他《针灸大成》一书,是我国针灸学经典著作。经过安利,发现里面有好几条关于老张的医案。


    【1】

     己巳岁,张相公得肛门忽肿之疾,戎政王西翁推予诊视,命之曰:"元老之疾,非常人比,宜精思殚力调治,以副吾望!"

      予谒,诊右寸浮数,是肺金受风热,移于大肠之中。然肛门又居下之地,而饮食糟粕流至于此,若无七情四气所干,则润泽而下。或湿热内蕴,邪气所加,则壅滞而作肿痛。予制以加减搜风顺气之剂一罐,倍加酒蒸大黄,借酒力上升,荡涤邪热,加麻仁润燥,枳壳宽肠,防风、独活驱除风热,当归清血凉血养血,枯芩以清肺与大肠,共制成丸,服渐清安。


     (隆庆三年,老张痔疮严重,他的同乡+亲家京营戎政尚书王之诰介绍杨继洲为他看病。这记录一下子把老张的痔疮史推前了十几年)



    【2】
     戊寅冬,张相公长孙患泻痢半载,诸药不效,相公命予治之曰:"昔翰林时患肚腹之疾,不能饮食,诸药不效,灸中脘、章门即饮食,其针灸之神如此。今长孙患泻痢,不能进食,可针灸乎?"

     予对曰:"泻痢日久,体貌已变,须元气稍复,择日针灸可也。"华岑公子云:"事已危笃矣,望即治之,不俟再择日期。"即针灸中脘、章门,果能饮食。

    

    (万历六年,老张的长孙腹泻半年。老张又请杨继洲来,说自己以前在翰林院时也得过肠道疾病。呃。。。他体质看来真不好

       这里面没说长孙是哪位,敬修的儿子那时还没出生排除。我推测是简修的长子张重润。万历九年老张说:"小孙重润近觉稍壮,旧患渐除,但力弱未能行立耳",对得上。  

      "华岑公子"没有找到任何记载,反而可以大胆推断就是简修。他家普遍爱好用山名当别号,简修起个华山的别号也不违和,成书的时候万历二十九年,简修早已被夺去荫官,杨继洲只能用别号称呼他。

    因为简修不是文人,后来又家庭变故,所以没有和别人酬答或信件记录也很可能。

      虽然简修是第四子,但老张前几个儿子年龄差近似于无,简修没有从事举业,万历六年虚岁28,比其他几个兄弟相对早婚早育也合理。参照:万历十年敬修1子3女,嗣修1子,懋修2子2女,简修2子。

    

     华岑公子如果是简修就很符合语境,出现在这种私密家庭场合,医生不敢下手,孩子爸:"医生没关系,你大胆扎针不要怕,错了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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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就是这两条,还有一些老熟人的。

  

【3】

   癸酉秋,大理李义河翁患两腿痛十余载,诸药不能奏效,相公推予治之,诊其脉滑浮,风湿入于筋骨,岂药力能愈,须针可痊。即取风市、阴市等穴针之。官至工部尚书,病不再发。

   (万历元年,老张的同乡好友+亲家李幼滋腿痛。考虑到李幼滋很胖,可能是痛风?)


  【4】

    壬申岁,四川陈相公长孙患胸前突起,此异疾也。人皆曰:此非药力所能愈,钱诚翁堂尊推予治之。予曰:此乃痰结肺经,而不能疏散,久而愈高,必早针俞府、膻中,后择日针,行六阴之数,更灸五壮,令贴膏,痰出而平。乃翁编修公甚悦之。

   (透明阁老陈以勤的长孙怪病,杨继洲治好了,他的儿子陈于陛大悦。)


   【5】

     己巳岁,尚书王西翁乃爱颈项患核肿痛,药不愈,召予问其故。曰:项颈之疾,自有各经原络井俞会合之处,取其原穴以刺之。后果刺,随针而愈,更灸数壮,永不见发。大抵颈项乃横肉之地,经脉会聚之所,凡有核肿,非吉兆也。若不究其根,以灸刺之,则流串之势,理所必致矣。患者慎之。

    (老张的亲家王之诰。

       杨继洲那时名气真响,病人不少位列台阁。)


 【4】

   壬申夏,户部尚书王疏翁患痰火炽盛,手臂难伸。予见形体强壮,多是湿痰流注经络之中,针肩髃,疏通手太阴经与手阳明经之湿痰;复灸肺俞穴以理其本,则痰气可清,而手臂能举矣。至吏部尚书,形体益壮。

   (隆庆六年王国光生病。)


 【5】

   隆庆二年,四月初四日,奉旨传与圣济殿,着医去看徐阁老病,钦此。臣等谨钦遵,前至徐阁老私家,诊得六脉数大,积热积痰,脾胃虚弱,饮食减少。宜用清热健脾化痰汤医治,黄芩、白术、贝母、橘红、茯苓、香附、芍药、桔梗、川芎、前胡、槟榔、甘草,水二钟,姜一片,煎至一钟,不拘时服,药对症,即愈。

  (彩蛋总在最后,这时徐阁老和高拱酣战,被高拱气的吗23333333) 

      

    

      


【史同,徐阶张居正】他复何言

*隆庆二年七月下旬。徐阶和高拱内阁斗争失败,启程回乡那天。*


    夜的针线串起支离破碎的梦,张江陵辗转反侧醒来是四更天,东边天空单薄的半圆月像绢纸剪出来的,卡在树枝间,寒凉无力,风一吹就散了。

    不多时,他骑马在遍地狼藉的月色中走向城外。


    潞河驿,很多年前,他留下那封负气的信给徐老师,就是从这里启程回乡 。几年后,他又是从这里回到了摆脱不开的京洛风尘。

    今天他来得特别早,如同孩提时同学背不出书就特意早到些,以期减缓塾师的怒气,却发现徐老师已经在等他了,望去,身影渺小孤独。


    张江陵身边很多人觉得孤独,日复一日热闹说话,开心宴饮。一觉醒来,却找不到可以依赖的人。

    他从二十三岁到现在,对孤独感受却不多。

    翰林院是单调乏味的循环,文渊阁是有点难却也不成问题的纷争,人生从登科录的几行字开始被困住,自此告别从心所欲,每天在青或绯的官袍里扮演他人期待的角色。

    可他不算孤独,他有徐老师。


    可现在,徐老师要走了,甚至可以说,是他暗中亲手把徐老师送走的。

    张江陵踟蹰前行:他生气吗?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吗?如果他责备,自己怎么辩解开脱?

    一切可能的对答,张江陵都已在心里反复演练。他自信可以让徐老师认为他并没有参与硝烟甫定的文渊阁混战,所有都是高拱的密谋。他一直维护老师,可是师兄李春芳袖手旁观,谁都不愿得罪。他势单力薄,不敌高拱。

    张江陵整理好痛惜的表情,朝徐老师走去。他甚至预想好,泣涕滂沱时要唱什么歌送行,徐老师水路扬帆,他在岸上:“玄云泱郁将安归兮?鹰隼横厉鸾徘徊兮。发忠忘身自绕罔兮,冤颈折翼庸得往兮?”



    没想到徐老师先对他笑了,蔼然春温不带怨愤。和他预期的戏本不同。

     “你来了”,徐老师已从身心俱疲的乱斗中缓过来,对最喜欢的学生言笑晏晏。王世贞说怨气再大的人看到他,都能涣然冰释,除了高拱:“这算不算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张江陵默契地接上玩笑,气氛顿时纾缓不少。

    那时士人送别,都爱引几句诗词曲戏,几年前,张江陵在这里送老师的弟弟徐陟,徐陟拍着他的肩膀唱《琵琶记》“去时犹有张老来相送”,张江陵想到后一句“回时不知张老死和存”,气得面色发红。

    徐陟回南方后,徐家在松江兼并了上万亩地。高拱经常和张江陵说,江南大族猖獗,穷人流离失所,等他身居首揆,两人要同心匡正时弊。张江陵深以为然。


    ......

    “张君”,对他深相期许的何止高拱?一入翰林院,徐老师就称许他沉毅渊重,“他日即荩臣重国矣。”

    徐老师的吴侬软语很好听,宛如曼歌。

    他听说上古青丘国有九尾灵狐,身段柔软,歌喉动听,隔山唱着“皎皎白狐兮,身如明月色如花,健康贤淑兮宜室家。既见君子兮,胡不喜?愿携手兮话桑麻”,诱惑了大禹。

    他提醒自己切不可受娇小白皙迟暮美人的诱惑,甜糯温软的豆沙汤灌下,失了心神。

    小个子的徐老师那时才入阁,叨陪末位,夏言斩首后,首揆是严嵩,其他辅臣或聊充伴食,或黯淡离场。
    徐老师拉拢他,无非是想引为党羽。严嵩也看重他,颇有延纳之意。张江陵决定在两人之间周旋。     他也给严嵩写应酬文字,是他的自保之道。而徐老师这广有羽翼的阁臣,竟也对严嵩谄媚逢迎,甚至把稚龄孙女许配给严嵩的孙子。

     张江陵心里不免鄙夷。
     但他郑重起身,无比诚挚:“他日果如恩师所言,学生定当犬马以报。”

    只是相互利用,你添一道登天揽月的青云梯,他多一柄削铁断金的寒月刃。

     ......



    “还在替为师担忧?”徐老师见他垂目思索久久无言,笑道,“为师年事已高,叶落归根是好事。俗朴到庭文牒少,山深入馔蕨薇鲜。”

    他记得这是徐老师年轻时,忤逆首辅,被贬为延平推官时写的诗。大家都说翰林清贵,耐不得繁务,孰料老师做得极好。

    离开了徐老师,他不会再遇到第二个白皙温柔,说着好听吴侬软语的人了。


    ......

    昔日,师兄杨继盛弹劾严嵩,下狱受尽酷刑,徐老师不发一言。张江陵也没有在严嵩面前为杨继盛说过什么。

    张江陵怀疑徐老师,是隐忍,还是毫无心肝,只要官爵?


    徐老师有时会把许给严家的孙女抱到膝头,慈爱地为她梳理头发。


    他终于按捺不住,留下一封指责徐老师不该懦弱的信,离开京城回到家乡。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肮脏官场,没想到几年后,他还是回了。

     回来时是冬天。徐老师邀他去白虎涧打猎,落入陷坑的饿狼利爪徒劳在坑壁刨抓,跳跃又重重坠落,血红凶残眼睛,低声威胁的嚎叫,张江陵甚至起了惺惺相惜的恻隐。

    徐老师毫不犹豫用矛尖刺穿狼咽,殷红的血喷溅在积雪里,触目惊心。

    “冬天,狼没处觅食,体力不够,雪地会留爪印,是捕狼最好的时候。”徐老师擦拭矛尖的血迹。


    他差点忘了,老师年轻时也是舟中偶遇大碗喝酒,一口气吃五十个馒头,对着权相毫无惧色,惹得天子在柱子上刻下“徐阶小人,永不叙用”,贬去山势险固,瘴烟弥漫的延平府。

    老师像南方的青瓷,脱胎于污浊的泥,烈火灼烧,化成柔和深沉。


     ......



    “况且,家里那帮子弟也该我回去管管了,要不早晚惹出弥天大祸。”

    "学生在阁一日,定为恩师保全一日。“张江陵赶紧表明心迹。

    他想起曾经以寒月刃自喻,寒月刃是战国时徐夫人结皓月之灵铸成的名刀,无坚不摧。赵王派一百二十名武士围攻徐夫人夺刀,徐夫人最终力竭,以刀自刎。赵王得到刀以后,经常梦见徐夫人索命,不出一年亡国。寒月刃也下落不明。这无论如何不是个好故事,两败俱伤。


    徐老师要走了,从此以后,他没有了可依赖的人。京城还会桃红柳绿车水马龙,这些温柔曼妙的事却都像隔着帐子,和他彻底无关。徐老师走了,也把他从二十三岁起,生命里烟雨杏花的那一部分彻底带走了。

    张江陵觉得自己从此就是那头狼,孤独在雪中觅食独行,竭尽全力避开陷坑。


    ........

    严嵩在众叛亲离中凄惨死去的讯息传来那天,坐稳首辅之位的徐老师手抖得拿不住茶盅,头一遭在张江陵面前流露了脆弱易碎,“去,写信给分宜县令,给他安葬。用你的名义,对谁都不要说是我的意思。"

    张江陵心里有些冷,他不是徐老师的唯一,没法参与他的过去。

    许配给严家的孙女已经消失。为了徐家清誉,这个及笄之年的孙女不得不自尽。张江陵想起雪中的徐老师,毫不犹豫用矛尖刺穿狼的咽喉,他原本就是那么心狠的人。

    而自己,也会像这个少女,在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消失吗?


    “大丈夫既以身许国,许知己,惟鞠躬尽瘁而已,他复何言。”可他别无选择,通往最高处的道路只有一条,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怨谤盈世,哪怕中途被弃若敝屣,他也要走下去。

     ......


    他设想过和徐老师分道扬镳的一切可能,也许在巅峰终有争夺,也许在这之前就被他厌弃,只是没想到,自己才是先背叛的那一方。

    隆庆二年,他最终在内阁乱斗中选择了高拱,背弃了徐老师。
    “他日果如恩师所言,学生定当犬马以报。”官场说过的话本就不必当真,如逢场作戏。

    想到作戏,他忽然想起“去时犹有张老来相送相送,回时不知张老死和存。”


    “回去我终于可以看到细娘。”

    那个孙女没有死?张江陵一怔。

    “那时不能再嫁去严家,若是悔婚又徒惹非议。我让她悄悄回华亭,躲在庵中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张江陵想起无辜少女,因为长辈的恩怨,只能黄卷青灯岁月蹉跎,有些恻然。可岁月对他何尝又不残酷?如果年华荏苒一事无成,虚负襟怀,更是终天之恨。


    恩师,我终究只能这样选择。这是你教我的无情。大丈夫既以身许国许知己,惟鞠躬尽瘁而已。


    "我回华亭以后,朝中有什么事写信给我。我走了,有人还忌惮我,一心置我死地,你当日说的话还记得吗?“徐老师哪怕有求于人,也优雅雍容。

   是时候了,张江陵问出徘徊数日的问题,“我只想知道,恩师是怎么看我。我不需要原谅。不管回答是什么,我都会竭力保全师相此生平安。”

    问罢,他屏息等着老师最后的裁决。


    半个时辰后,张江陵在岸边目送徐老师扬帆远去,他什么歌都唱不出,寂静无言。

    方才,徐老师听完问题,仍是优雅雍容:“你心里想做的,是我想做不能做的。我牵扯的太多,做不到的事,留给你来完成。如果你愧疚,就不算我的学生。”

   “如果你不能懂,也就不算我的老师。”



   大丈夫既以身许国,许知己,惟鞠躬尽瘁而已,他复何言。

   这是隆庆二年七月,还有很多时间留给他来完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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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和@徐阶今天的阶正文对上了,默契联文。咸鱼两个月的复健之作,写得很散😂但还是发吧





【同人】天德逸史 (张首辅站街,阶正CP)

*生贺联文D23。“天德”是老张在族谱里的名字。正文叙述者假定是春芳。

---以下正文----

      或问余曰:“《天德逸史》何为而作也?”
  
  余应之曰:“为元辅张公太岳作,述彼昔年逸事,不为湮没也。天德者,其平康之花名也。”
  
  或责曰:“元辅张公者,千秋之圣人也,其可述可录者何限?而汝唯狭邪之是述,艳治之是传,不亦谬乎?”
  
  余闻之而笑曰:“此即元辅之懿范,为政之要义所系也!夫豪杰者,有包藏宇宙之机也,既可腾飞直上,亦能蛰伏人下。平康者,虽无情之地,然金枝玉叶,士官才子,放浪形骸,有情于此者非乏其人。昔太岳为翰编时,即意在公辅,于诸事留心密察利害厄塞。故矫托‘天德’之名,匿隐风月之处,为观世相,明机切而已。岂徒足狭邪之心,纵艳治之意也哉?”
  
  或惭而谢曰:“然,愿以闻之。”


  
  太岳张公者,生而风韵俊雅,旷世逸群,殆王弇州《首辅传草》所称“颀而秀眉目”者也。少颖敏绝伦,弱冠为进士,入翰院。然冷面少言,顾影自照,与诸人交不苟合。而辅臣徐华亭重相推许,数以国器称之。华亭素善诱引后进,人莫之能测。又国子祭酒高中玄恃才自傲,独与太岳善,相契如兄弟,时联飚出朝。
  
  众人以太岳既非阀阅之族,亦乏姻娅之亲,竟与徐、高二公相交欢,疑甚。遂至龙阳秘辛四起,悉以飞语撼之。
  
   太岳闻之讶然,顾谓同年某君曰:“何至乃尔?吾直不如死。”某君方怨其以徐、高故而疏己也,欢而诮之曰:“死倒死得,远此二公一日却不得。”太岳大恚,面赤意沮。
  
  当是时,翰苑有张子维者,状貌莹然,御史劾其倚市门售笑于南院某书寓。盖国朝龙阳之禁宽于粉黛,断袖之费逊于缠头,南院由是而兴。
  
  徐华亭公诘子维曰:“汝家颇饶裕,何此为也?”子维蹙额对曰:“余爱高公中玄。中玄无子,维不幸为男,无由续兹宗脉,思为其置一妾代己也。家严甚悭,维略无私藏,出纳不敢发箧。惟以此道征所资耳。今为御史发,良愧,良愧。”言罢,泣涕如雨。华亭叹而退,然颇意动。
  
  是夕,华亭乔装易服,密至南院,但见门庭雅洁,室庐清靓,淡烟轻粉,小倌男僮,固称欲界之仙都,升平之乐国也。诗云:
  
  银汉耿耿华夜光,朱楼十二倚垂杨。
  
  连云诗会烟花满,隔昼酒醒兰蕙香。
  
  舞袖逐风翻绣浪,歌尘随燕下雕梁。
  
  蛮笺象管休凝思,且放春心入幻乡。


  
  华亭缓入某书寓中厅,鹦哥唤茶,分宾抗礼。环视四壁,则小倌写真图画皆笼以碧纱,妙处朦胧不可窥。华亭问:“何故也?”鹦哥对曰:“有司饬风化,禁艳文秽图,特屏之。”华亭复问:“有士人为小倌者否?可唤出侑酒。”鹦哥曰:“翰苑明日文试,士人皆告归闭门读书。唯有一人名天德者,自恃善作文,犹在书寓。其人也,颀长峻茂,美姿容,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精晓,神情疏冷,话不投机者求一狎而不可得,犹宋之‘生张八’也。”
  
  “生张八”之语,宋《梦溪笔谈》载:“北都有妓张八,美色而举止生梗,人谓之生张八。”华亭闻此言,解颐奇之,愿得一晤。
  
  少顷,内报:“天德请客入”,则鹦哥延华亭入内室,香气四盈,烛影摇红,若晦若明。天德翩然而出,着白绉氅衣,风致洒脱。华亭心爱之,问:“何以素纱遮面?”天德细声曰:“时疫,谨慎自珍。”华亭闻语声似旧时相识,然不可究。
  
  天德荡摇有致,华亭心益艳之,也不管挣脱罗衫,忙扯过绣衾横腰,共入红绡帐,同登青玉床。跨青鸾,骑丹凤,蝶含花蕊,鱼钻莲根。舌尖唇刀吞吐,雨拨云撩徜徉。灵犀紧凑,翻遍春涧三尺水;情怀正炽,捣碎桃花半里香。紧紧扣偎难罢手,轻轻耳畔浪声高。可恨惜别语方长,无奈车马催人去。
  
  翌日,华亭主试翰苑,诸人已完卷,太岳方惺忪而后至。华亭欲责之,太岳笑云“天德”二字。华亭恍然。


  
  其后事,非余所能言。唯作一诗咏其事,曰:
  
  千里江山英秀气,风流天上列星郎。
  
  锦缨霞翼两鸾凤,翰苑瑶台是乐乡。
  
  只合双栖且双宿,岂忧相弃与相忘。
  
  红绡夜照芙蕖醉,兰署幽思碧玉芳。
  
  何故骤惊云雨别,吴川楚水客程长。
  
  诸般伤悴斜阳外,野树闲花犹自香。
  
  一笛断肠衰草尽,斯人倏去事茫茫!
  
  秦楼当日行欢地,独我难堪冷绣鸯。
  
  丹陛数回光影换,空余暮色满陵霜。


  
  后序:
  
  《天德逸史》,先祖文定公万历壬午年手泽。己未年,余偶于蠹简中捡得。
  
  壬午年冬,有客自京来,会先祖出见故人大洲之子,不遇。客留一书,谓张子维贻之。先祖归家,讶而览,乃故相张太岳旧事也。张子维寄晋人徙居维扬,与先祖名讳同者,客实误矣。
  
  子维书曰:“入阁来,聊充伴食,可恨也,可恨也。遂以太岳公荒奇事录之,为一发笑耳。本阁部不破色戒者已十二载,盖勿以淫斩先泽,贻祖德羞。望友戒之,共自爱。不尽,不尽。”
  
  先祖考其言,告余曰:“事或有所考,然张子维之语颇俚俗,辞多冗繁。王弇州谓其粗读书,自负能文而实少所通会,诚非谬言欤?”遂重加增削,饰以文藻,成《天德逸史》。
  
  《逸史》稿甫成,则追论太岳公事起。先祖罹其恐为太岳致别祸,遂弃于箧。后一年,先祖殁,而太岳公家亦籍没。痛哉!
  
  时余方弱冠,后数十年间,奸邪忽起,人主愈蔽,庶务倾圮。向使后人循太岳公已定之规模,或不至此也。比来海内渐有思太岳公者,念直道人心不泯,故存此稿,待恩怨论定之日。
  
                            戊戌科进士浙江右布政使前翰林院庶吉士李思诚拜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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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 设定春芳写正文是在万历十二年,春芳当年去世。王弇州《首辅传》是万历十九年写的。所以春芳当时只可能在元美那里看到草稿,严谨称呼《首辅传草》23333

2 嘉靖三十二年,张子维确实有个同科的山西同乡李春芳,资料不详。假设这个李春芳也是盐商家庭,和其他盐商一样定居扬州。子维是写信给这位李春芳,因为同名同姓,送信人送错了。

3 文里面两首诗我自己写的,又一次感受我不该嘲笑太岳的诗,我写的并不比他好。。

4李春芳的孙子李思诚真实存在,一度对朝政不满辞官,后来官至礼部尚书。


【张居正书信】30《寄太宰吴望湖》背后的徐高张情仇

*这封信很短也很温柔,然而背后要素过多。单独发一篇。

30

《寄太宰吴望湖》

知贤而不能荐,去而不能留,孔子所谓窃位者也。

公虽欲遂其高志,仆辈将何以逭窃位之讥哉?其恳留公者,不独以为国家,亦以自为也。


【注解】

   逭 huàn : 逃避。

   这封信写于隆庆三年。

   收信人: 吴岳。山东济宁汶上人。祖籍山西洪洞,和高拱祖籍一样。嘉靖十一年进士,时任南京吏部尚书。


【表面事件】

  张居正恳留70岁的吴岳不要辞职。并委以兵部尚书。吴岳读后大为感动,赴京就任,途中身染重病,隆庆四年去世。

(太岳花言巧语诱惑70老人北上。。。)

 

 【背后的隆庆内阁乱斗】

   这件事和徐阶,高拱的斗争有关联。

   理一理时间线:

   嘉靖四十五年,给事中胡应嘉(南直隶人)弹劾高拱,言:「陛下近稍违和,拱即私运直庐器物于外。臣不知拱何心。」疏入,拱大惧。


   隆庆元年,吴岳升任吏部侍郎,配合吏部尚书杨博京察百官,提出罢免给事中胡应嘉。胡应嘉求助内阁(幕后大佬徐阶),扣押吴岳的奏折

    吴岳到内阁大声质问有什么内幕(诣内阁抗声曰:“有故事乎?”)

    于是胡应嘉被罢免。但是吴岳也被调到南京六部。


   隆庆二年七月,徐阶致仕。


   隆庆三年,张居正与李芳合谋,奏请复起高拱。同年又写信请吴岳回京任兵部尚书。

   (由此可见,徐老师刚走,荆人就投入了高拱怀抱。。。)

    有历史读物说胡应嘉听到高拱起复,立刻吓死。但实际上是高拱起复以后,胡应嘉回到家乡,还汇编了《科甲奏疏》。隆庆四年应该是自然老死,他那时年纪很大了。


    【附送主题无关八卦】

     胡应嘉这种在隆庆朝打了个酱油的给事中,都有深厚的家族根基。

     他祖父胡琏,弘治进士,嘉靖十六年任户部右侍郎,兼都察院佥都御史,(还是吴承恩的舅舅和老师。吴承恩-李春芳-徐阶。关系网就这样编织了!


    他大伯正德进士,知府。他父亲举人,京府通判。叔叔也是知府。

    大槽,又发现吴承恩的妻子是弘治年间户部尚书叶淇的孙女。叶淇最有名的事件就是排除阻力进行盐法的“叶淇改制”,从此两淮盐商崛起,和晋商分庭抗礼。所以 两淮和周边:胡应嘉,李春芳,徐阶 VS 晋党:  杨博,高拱。唯一暧昧立场又得到两边信任的就是太岳。

   

    这么一对比,我们太岳白手起家平步青云,就更强大了!

    

   

     

*脑洞,回到大明帮助张首辅繁荣文化网络产业

  *昨天P太说如果穿越到张首辅身边,要带着张首辅建设工业大明。随机数太太说可以去户部理财。那我去繁荣文化产业,制造肥皂剧,让士大夫们忙追剧,无心弹劾张首辅。然后发生了这些事:

    张四维投资了全国第一家4D影院,广告语是“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四维既张,欢乐共享。”。

    申时行凭借风流倜傥的外形为几家会所代言电视广告,不但得到了一大笔代言费,还有了邪游粉丝团。

    一天,徐阶,王世贞,李春芳一起去4D影院。票价20钱一人。售票员看了看他们三个:“一共50钱。”王世贞:“不是60钱吗?”售票员指指徐阶:“不满一米四的儿童半价。”

    有了网络,张首辅不慌不忙回家丁忧,每天和万历视频授课,隔空远程指挥朝政,清流气炸了,却无计可施。

    四维授意王用汲弹劾张首辅回家途中排场大,等了十天,王用汲还没上本,四维怒气冲冲跑到王用汲家,王用汲说:“我刚充了个会员,和刚峰兄每天一起追《寂寞空庭春欲晚》一起弹幕,他的会员也是我充的。我没空写奏疏。”四维很生气:“那我什么时候能上位?”王用汲唱歌鼓励他:“那通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好运歹命,总吗要照起工来行。” 

转:王守仁从祀孔庙之争(开黑申时行)

    摘自《史学月刊》。对王阳明从祀孔庙一事,隆万年间赞成派有:徐阶,申时行。反对派有:张居正、沈鲤、王家屏、陆树声。高拱也是反对的,但个人认为高拱出发点是为了反对徐阶。

    老张委屈:我的老师徐阶,我的学生申时行、王阳明组成江浙沪包邮圈,我在中间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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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摘要:

    王守仁从祀之事,历时数十年才得解决。

    隆庆初元, 王学门人徐阶任首辅, 御史耿定向等人请以王守仁从祀孔庙。此次,徐阶仅为王守仁争回了嘉靖中被剥夺的封爵。


     隆庆三年, 穆宗召回高拱,“尽反徐阶所为”。


     万历即位后,礼部尚书陆树声也坚持阻止请守仁从祀之议。时侍读学士陶大临谓陆氏曰: “朝廷不难以伯酬之, 何况庙祀?”陆氏答曰: “伯等一时之典, 从祀万世之典。”

      时张居正当国。张居正推行务实, 不喜讲学, 强调士人当以宋儒传注为宗, 行文以典实纯正为尚, 反对“剽窃异端邪说炫奇立异者”,评大夫讲学且形成宗派, 还禁止“别创书院, 群聚徒党及招他方游食无行之徒, 空谭废业” 。于是万历初年王守仁从祀之事遂告中辍。

    有趣的是,通过徐阶给张居正的书信中透露的信息,可以发现王阳明的谥号文成是由张居正裁定的,并且徐阶希望张居正能够帮忙,让王阳明能够从祀文庙。

   “窃惟先生之学,公所素知,又忆徃年文成之谥出公裁定,从祀之举,似亦待公而成。表章先贤、作兴来学,固海内缙绅所共仰圣于公,亦公相业所以垂光百世之大者,谅必能慨然以为己任而不辞也。”


      万历十二年十一月,再次提起王守仁从祀文庙的问题。

      此际压制讲学的张居正刚被追究,,神宗欲以典礼敷饰新的政治局面, 天下言事者得以发舒。廷议中, 许多重要官员都赞成王守仁从祀。

      礼部尚书沈鲤不喜守仁之学,于主持廷议时见众人都赞成王守仁从祀, 便在上奏廷议结果时以颇为巧妙的方式阻止王守仁从祀。沈鲤还借他人之口说: “ 吏部右侍郎王家屏则谓从祀重典, 非真能信今传后者, 未可轻议。”

     但内阁首辅申时行为政宽大, 上疏力主王守仁“ 诚宜从祀” 。此时, 神宗出于自己的政治需要, 赞同阁臣所请,于是沈鲤的意见被否定。王守仁终于通过了从祀资格的审查,在文庙廊庑下受用祭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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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完这个,就想黑申时行,老张一直对他很好,结果不到两年,申时行就开始搞事情了。。。也可能他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老张那派的,特意表现,这样就更黑了。。。申时行那封奏疏很长,樊树志评论说“展现了他深厚的儒学功底”,然而我看完没发现学术闪光点,只觉得展现了他深厚的厚黑功底。


   我发现我对老申的黑起源于看到了这个。《明通鉴》卷六十八云:“先是,居正余党,欲逐四维,拥申时行为首辅,四维愠,语时行客曰:‘夫首相者若天行,有春必有夏,何相迫为!’时行得疾在告,及起,不敢谢过,默默而已。”

    早知道他怂没想到怂成这样233333



《明实录》隆庆元年摘录(徐阶、高拱、张居正等相关内容)

感想(1)隆庆比较懒,每次过节都免百官宴席(这算好事),十月份就想停止经筵。

       (2)本年度主要是徐阶高拱乱斗,集中在四、五月份。

       (3)太岳在这一年波澜不惊,稳中有进,没有出现在乱斗中,勤奋做事默默升职。我是太岳中心向,把他的相关内容都加黑体,一眼就能看到。

       (4)盐政混乱也是这一年实录的频繁出现的内容,这里没有摘录,感兴趣的去看原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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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元年春正月】

1、赐百官上元节假十日,诸司仍奏事。自是岁以为常。

2、禁民间放灯。

3、吏部奏起用原任户部右侍郎赵贞吉。

4、大学士徐阶奉诏自陈,求退。上曰:“卿辅弼首臣,忠诚体国,勋庸茂著,中外具瞻。朕兹嗣位,眷倚方切,宜益竭谋猷赞成化理。所辞不允。”

5、户部言嘉靖初年御用监供用库岁派黄蜡,增费扰民,宜一切裁省如嘉靖初年例。徵派其采办诸令即行停止从之。

6、吏部左侍郎掌詹事府事陈以勤、翰林院侍读学士掌院事张居正各以考察自陈,上以其学行素优,俱令供职如故。

7、升翰林院侍读学士张居正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



【隆庆元年二月】

1、上以登极加恩,提调讲读及侍从藩邸诸臣。升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徐阶子中书舍人瑛为尚宝司少卿。旧讲官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高拱为少保兼太子太保。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张居正为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俱内阁办事。

2、恭题孝洁皇后、孝烈皇后神主。遣驸马都尉李和祭告太庙并奉先殿西夹室。遣大学士陈以勤、张居正题主如仪。

3、中宫千秋令节免命妇入贺。(迄今为止,好几次节日,隆庆都免百官和命妇入贺)


【隆庆元年三月】

1、南京刑部右侍郎徐陟以疾乞回籍调治,许之。(徐阶的弟弟)

2、送翰林院纂修实录。其以徐阶、李春芳、郭朴、高拱、陈以勤、张居正为总裁。(这条每个人名字前面的官职省略,下同)


【隆庆元年四月】

1、南京吏科给事中岑用宾、湖广道御史尹校等以自陈考察拾遗劾奏:大学士高拱屡经论列,宜令致仕。

    上以阁臣无拾遗例,旨下切责用宾等。命拱供职如故,恭等下吏部议闻。

    于是拱上疏求退,上温旨慰留不允。


2、兵科都给事中欧阳一敬再上疏,劾奏大学士高拱屡经论列,不思引咎自陈,反指言官为党,欲威制朝绅,专擅国柄,亟宜斥罢。

    上以拱昔侍藩邸讲读,年久端谨无过,令拱安心供职。

    拱因奏辨,且言一敬必欲去臣,臣一日不去,其攻击一日不已,惟上裁察。

    上复优诏留之。


3、大学士徐阶上疏引疾乞归。

   上曰,卿辅弼元臣,德望隆重。朕方虚怀委托,赞理化机,岂可以微疾輙求引退?宜即出供职,以副眷倚,不必再辞。


4、命朱希忠、徐阶知经筵事。李春芳、郭朴、高拱、陈以勤、张居正同知经筵事。阶、春芳、朴、拱、以勤、居正,并晟、士儋、大绶、四维日侍讲读。


5、南京广东道御史李复聘等劾奏大学士高拱奸恶五事,请罢之。

    上以其言不实,切责复聘等,令拱安心供职。


6、大学士高拱复上疏乞休。

    上曰,朕素知卿,岂宜再三求退?宜即出,以副眷怀。


7、礼部尚书高仪等请册立东宫,敕下本部择日具仪举行,以定国本,以慰群情。上仍不允。

    

8、以重录《永乐大典》成,加少徐阶正一品俸少保兼太子太保。李春芳、郭朴、高拱各加少傅兼太子太傅。张居正升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


9、工科给事中李贞元劾奏:大学士高拱刚愎褊急,无大臣体。外姑为求退之状,而内怀患失之心。屡劾屡辨,屡留屡出。中外指目,转相非笑。非盛世所宜有。愿亟赐罢免,或特加优礼以示曲全。

    有旨,责元贞渎扰,令拱安心供职。

    拱不自安,力请去位。

   上曰:朕屡旨留卿,特出眷知,宜以君命为重,人言不必介意。


10、大学士高拱复上疏求去。上慰留不允。


【隆庆元年五月】

1、降广东道御史齐康二级,调外任。初康以大学士高拱屡被论劾,意大学士徐阶主之。乃上疏,论阶险邪贪秽,专权蠹国状。复言先帝欲建储,阶坚执不可及,皇上登极,有疑惧心遂诈称疾,以尝上意。又与大学士李春芳声势相倚。

有旨,切责康妄言,令阶、春芳安心视事。

于是阶上疏辞,言御史康劾臣过恶,皆暧昧之事。至以建储一事系臣阻挠,尤为妄诞。臣昔在礼部曾四上疏请立东宫。

上报曰:卿夙夜忠恳,朕以久悉,遵谕即出供职。

是日,春芳亦具上疏乞休,上亦温旨答之,不允。


2、高拱恳上疏乞休,许之。

自胡应嘉以言事得调,欧阳一敬等数论拱,拱前后上疏辩,词旨颇激,言者益众。及齐康论劾徐阶,众籍籍谓拱族之。于是九卿大臣及南北科道官纷然论奏,极言丑诋,连章特疏不下数十。其持论稍平者劝上亟赐拱归,以全大臣之体。而其他词不胜愤辙,目为大凶恶。寺丞何以尚至请尚方剑诛拱,以必去拱为快。

拱既称病乞休,疏屡上。上为遣医诊视,宣谕赐赉恩礼有加焉。拱终不出,求去益坚,至是言臣实为狗马疾,恐一旦遂填沟壑,惟上幸哀怜使得生还。

上知拱不可复留,乃报许命驰驿还乡调治,仍赐白金文绮,遣行人护送。


3、大学士徐阶三疏乞休。

上曰:朕勉留卿,正赖禆益新政。况辅弼大臣义当先国事而后身图,岂可固求引退?不允辞,宜速出供职。


4、大学士徐阶四疏求退。上曰:卿德望隆重,中外具瞻,朕方怀倚托其弘化理,岂可以浮言决于引去?宜体朕勉留至意,即出赞辅,慎毋固辞。



【隆庆元年六月】

1、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殷士儋以妻丧,请假还乡,因乞恤典。


【隆庆元年八月】

1、上幸大学,行释奠礼于先师。命大学士徐阶、李春芳、陈以勤、张居正、衍圣公孔尚贤、吏部尚书杨博、兵部尚书郭乾、吏部侍郎赵贞吉分奠。

2、以水灾,免湖广荆汉二府及江陵、公安、石首、监利、均州、襄阳、枣阳、南漳、宜城、谷城、州洋县各正官来朝。(太岳的家乡经常水灾,这已经是隆庆年间第二次记录了)


【隆庆元年十月】

1、以天气渐寒,命撤经筵。大学士徐阶等言:先朝停免经筵、日讲,各有故事。弘治元年于十二月二十五日始停日讲,嘉靖元年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始讲经筵。即今天道尚未严寒,视前日期,似为太早,宜以圣学为重,祖宗为法。俱以有旨报罢。


【隆庆元年十二月】

1、免百官蜡日宴。

2、辰刻,有流星如盏大,青白色。自中天东行,尾迹有光,长二丈馀。

3、夜,大风,黄尘四塞。(觉得这两条文字很美,摘录)

4、立春节,上御皇极殿受之百官五拜三叩头礼。免百官宴。

5、是岁,天下户口田赋之数:户,10008850。口,62537419。田,4677750顷。(原文是大写数字。此外还有一些更详细的数字,省略不摘。)


【统计张翰林代笔频率】张居正《圣寿节贺表四》

    这篇国庆贺表雍容纾缓,逛街一天回来看了心旷神怡,爱了。“作之君,作之师,兼百王化理之盛;丕哉文,丕哉武,扬累朝谟烈之光。”两句还让某子桓粉过度联想了他在赞美子桓x……文末试列举小张翰林年轻时,代写贺表血泪史

         《圣寿节贺表四》

    昊天有命,赐永寿于一人,圣德在秋,启昌辰于万寿。属电绕虹,流之大庆,衍日升川,至之蕃禧。三灵之眷祐允昭,九有之欢忻交畅。

    恭惟皇上应期时出,抚运中兴。总览政几,体乾行而不息;周知民隐,运离照以无疆。

    作之君,作之师,兼百王化理之盛;丕哉文,丕哉武,扬累朝谟烈之光。夫惟至治之馨香上闻,是以大德之名寿胥得。兹者,风清玉宇,露湛金茎。瑞发尧蓂,应日初舒乎十叶;祥呈禹稼, 书年普庆乎三登。矧中州之灵贶适来,而南极之星辉正现。冠裳造阙,混车书以来朝;璧马充庭,历梯航而入贡。诚圣寿之盛会,旷世之奇逢也。 

    臣等位列迩僚,身霑渥泽。莫酬恩遇,徒怀葵悃以凌兢;虔祝仙龄,谨效嵩呼而忭舞。伏愿圣寿与乾坤并久,皇图同山岳具安。八千岁为秋,永受四方之贺;亿万年在位,茂膺五福之畴。 

——

 小张翰林年轻时,代拟贺表的记录(不完全统计)

 嘉靖三十年 十一月十五日 《 贺冬至表》5篇

                    十二月十二日 《贺瑞雪表》 3篇

                                   (代徐阶严嵩各1)


嘉靖三十一年 元旦 《贺元旦表》 7篇

                     八月  《贺瑞毂表》 1篇(代徐阶)

                     夏 《贺灵雨表》   6篇

                   十二月二十五日《贺瑞雪表》7篇


这样会发论文长得帅的太岳谁不爱呢,小张翰林那几年大概最怕下雨下雪,别人过节他加班

看了某些记载对徐高张的攻受倾向产生新认识

   首先是徐阶,《玉光剑气集》“豪爽”卷,里面的徐老师年轻时和毛伯温(朕与先生解战袍那位)相遇,饭量酒量惊人。以前我觉得“苔痕上阶绿”all阶,这么一想短小白皙,敢于对张璁说“我从未依附你”的徐阶其实很攻?

   【徐文贞督学江西,道遇毛尚书伯温,过其舟,毛曰:“君得无饥否?”呼侍者捧大盘四,其二炙鹅,皆大脔,二盛馒头,大如盌,各五十许。不置箸,以手掇之,银碗二,注酒,长醊大嚼,旁若无人。时文贞年少,勇于酒。互举无算,欢然而别,日:“公大器也。”】


    然后是高拱张居正。通常认为是高张,但樊树志《晚明史》里面高拱被驱逐时,太岳讲话好苏——“你到底只是如此。”而高拱好像怨女遇到渣男负心郎,拼命吐槽挖苦太岳,最后还是从了。

    原文如下:

    第二天一早,高拱赶去辞朝。张居正对他说:我为你向皇上乞恩,请你驰驿行。张居正的意思是让高拱体面地离京回乡,高拱却不领情,一口回绝:走就走,何必驰驿行?还顺便挖苦一句:你不必如此,难道不怕“党护负国”圣旨再次下达吗?张居正尴尬地应了一句:你到底只是如此。


    因为没有享受驰驿行,高拱出京途中十分狼狈,拱出京途中十分狼狈,厂卫的缇骑兵丁踉跄逼逐,所带行李囊筐被抢夺一空,随行的奴婢仆人带了盘缠四散逃亡。出都门二十余里,高拱一行途径良乡真空寺,见到一名小吏手持文书进入寺中,原来是张居正派何文书送来“驰驿行”的勘合。


     高拱仍然耿耿于怀,他始终认为自己的下台是张、冯串通一气的阴谋,请求恩准驰驿行是做给别人看的手腕。他那傲视一切的习性压抑不住地流露出来,对着文书讽刺张居正,“欲上本救我,则上本救我;欲言党护负国,则言党护负国;欲乞驰驿,则乞驰驿;欲准驰驿,则准驰驿”。


    高拱负气不愿“驰驿行”,送行的亲朋故友再三相劝,他也思忖:虽是张居正的安排,但既称君命,安敢不受!乘势下台阶,放弃骡车,改为“驰驿行”。






万历野获编第23章,八卦特多,有戚继光、张居正、申时行、王世贞、徐阶、张璁、万历等

  【金华二名士】(小天使戚继光受欺负)

    胡元瑞亦好使酒,一日寓西湖,适汪太函司马携乃弟仲淹来杭,王元美伯仲并东南诸名士大会于湖中。仲淹已病,其诗颇有深思秀句,心薄胡之粗豪,忽傲然起谓弇州曰:“公奈何遽以诗统传元瑞,此等得登坛坫,将置吾辈何地?“汪、王出仓猝不及答,元瑞亦识仲淹气盛,第怒目视。时戚元敬少保实偕二汪渡江,因同席饮,出软语两解之。胡大怒移骂,至目为粗人,戚惊避促舆度岭去,满座不欢而罢。时人作杂剧嘲之,署题曰:“胡学究醉闹湖心亭,戚总兵败走万松岭。“

(胡应麟、汪道昆、汪道贯、王世贞、戚继光一起在西湖泛舟饮酒,汪道贯当面DISS王世贞赏识胡应麟的行为有眼无珠。两人仓促不能回答。戚继光“出软语两解之”,胡应麟迁怒骂戚继光“粗人”,戚继光惊慌躲避。不欢而散。)


【恩诏逐山人】(与众不同的白龟、喜鹊)

  年来此辈作奸,妖讹百出。 按相门山人,分宜有吴扩,华亭有沈明臣,袁文荣有王稚登,申吴门有陆应阳。惟江陵、太仓无之。

(山人就是幕僚,沈德符在上下文猛烈抨击他们招摇撞骗,助纣为虐,妖讹百出,狐假虎威。严嵩、徐阶、袁炜、申时行都有幕僚,只有张居正、王锡爵没有)

 

【山人愚妄】(申时行黑料)

  稍知名者如余所识陆伯生名应阳。少时受知于申文定相公,申当国时,藉其势攫金不少。

(沈德符继续抨击申时行的幕僚借他的权势敛财。沈德符这次和王世贞一致,叙述了王世贞对王锡爵抨击其他人的幕僚,结果这些幕僚得知后欺负王世贞。沈德符对王世贞表示同情和慰问。)


【命妇朝贺】(这条介绍了宫廷礼仪)

   明制三品以上命妇,遇太后中宫大庆元会令节,例得朝贺。仅行四拜礼,止于下手立拜,惟致贺受赍时,一跪叩头而已。

 命妇入朝,例许带一婢,俱以女或媳充之。又每人给一圈屏一溲器。但宫掖邃远,以春尖徒步为苦耳。国家大丧,凡武臣三品如指挥使之妻,亦得入思善门哭临。貌既多寝陋,饰又皆蓝缕,且苴麻从事,拜起跄踉,宛然郑侠所献图。朝士见者,往往破涕为笑。

(三品以上的命妇逢年过节要入宫朝贺,只要立拜。只有受赏赐的时候需要下跪叩头。命妇入朝时可以带一个婢女,由女儿或儿媳担任,每人给一个屏风一个马桶。。。但是宫里要走很多路,裹了小脚走得很辛苦。

国丧的时候,武官三品以上的妻子也能入宫哭,但是大多很丑,举止粗鲁。文臣们见了往往破涕为笑。)


【宰相寿母】

  正、嘉以来,宰相现任,父母具庆者,为常熟严文靖、兴化李文定、江陵张文忠、蒲坂张文毅,俱及见其子正位黄扉。惟江陵公用封公殁夺情,致口语而殁于位,其太夫人亲见子削夺,家之籍没,子孙满前,俱罹桎梏入囹圄,至有雉经、有遣戍,真所谓以寿为戚也。

(正德到嘉靖年间,入阁时父母都在的有几个。沈德符哀叹张居正的母亲目睹了家之籍没,长寿反而是悲哀。)


【江陵太夫人】

  江陵归葬封公还朝,即奉上命,遣使迎其母赵太夫人由江路入京,将渡河,私忧之私,私谓其奴婢:“如此洪流,得无艰于涉乎?“语传于外,其涴察者已偏报守士官,复传禀曰:“过河尚未有期,临时当再报。“既而寂然,渐近都下,太夫人心疑之,又问何以不渡河,则其下对曰:“赐问不数日,即过黄河矣。“盖豫于河之南北以舟相钩连,填土于上,插柳于两旁,舟行其间如陂塘太夫人不知也。比至潞河,舁至通州,距京已近,时日午,秋暑尚炽,州守名张纶具绿豆粥以进,但设瓜蔬笋蕨,而不列他味,其臧获辈则饫以牲牢。盖张逆知太夫人涂中日享甘肥,必已属厌,反以凉糜为供,且解暑渴。太夫人果大喜,至邸中谓相公曰:“一路烦热,至通州一憩,始游清凉国。“次日纶即拜户部员外郎,管仓、管粮储诸美差,相继入手矣。张号钓石,山东汶上人,以岁贡至今官。江陵败,张亦劣转长史。

(这个料很有名,大家应该都听说过。不多解释了)


 【阁老夫人旌表】(这条笑死我了!徐阶被怼语塞)

   以故京口靳文僖继室未三十而寡,后年至请旌,时吴文端(山)为礼卿,谓夫人生前享一品荣封,自合嫠居。徐文贞为之言。吴正色曰:“相公亦虑阁老夫人再醮耶?“徐语塞,事遂已。

  然垂老再娶,惟西北士夫居多,江南则不尽然。近长垣李霖寰以少保忧归,服满续妇,时李年甫知命,新夫人则仅二八耳。室中悲泣不绝声,其女仆辈劝慰曰:“主翁衣蟒围玉,坐八人舆,富贵已极,今夫人亦如之矣,何所苦而不怿?“夫人叱詈曰:“汝奴才何知,八人舆可舁至枕上耶?“乃知暮龄纳正室,真是多事。无已,则小星三五,他日任去留为得之。

  嘉靖间,张永嘉相公亦继娶潘氏,上密赐金帛以助其聘。时张已耳顺久矣,潘为兴邸旧姻,说者讥其附托,犹然议大礼故智也。

(有个阁老靳贵的续弦没到三十就守寡了,死后请求旌表节妇。吴文端说她生前享受了一品夫人的荣耀,理所当然要守寡的。徐阶为她说话,吴文端说:“徐阁老,你还担心阁老夫人改嫁?”徐阶语塞。

  沈德符骄傲地说西北士大夫喜欢垂老再娶,我们江南人才不这样。李霖寰垂老续弦,夫人才16岁,泣不成声。女仆安慰她说出门可以八抬大轿很富贵,夫人呵斥说:“你懂什么?八抬大轿可以把我抬到枕头上吗?”

  沈德符说垂老的时候娶妻真是多事,纳妾就可以了,死后随便她们去留。

  张璁也续弦潘氏,当时他已经六十多了。沈德符,你不是说江南人不喜欢这样吗,张璁可是你浙人啊。。。而且张璁65就去世了。。。太过分——潘氏是嘉靖父亲兴献王的姻亲。大家嘲讽他是想和嘉靖攀亲戚。)


   【假昙阳】

   王太仓以侍郎忤江陵予告归,其仲女昙阳子者得道化去,一时名士如弇州兄弟、沈太史(懋学)、屠青浦(隆)、冯太史(梦桢)、瞿胄君(汝稷)辈,无虑数百人,皆顶礼称弟子。

   事传南中,给事牛惟炳者,遂贽以献江陵,疏称太仓以父师女,以女师人,妖诞不经,并弇州辈皆当置重典。时徐太室(学谟)为大宗伯,太仓同里人也,力主毁市焚骨以绝异端。慈圣太后闻之,亟呼冯榼传谕,江陵惊惧,始寝其事。

(昙阳子的事情也很有名。昙阳子“坐化”后,有人对张居正说王锡爵父女装神弄鬼,并主张把昙阳子的尸骨拖到大街焚烧。信佛的李太后听了让冯保传话给张居正,让他不要管这件事。。。老张看着这对父女跳大神,内心呵呵冷笑?


【黄取吾兵部】(这个八卦好可怕!结尾还CUE张懋修)

   麻城人黄取吾(建衷)早登公车。时,同邑梅湘衡司马长女,嫠居有才色,结庵事佛。黄心欲挑之,苦无计,其爱妾亦姝丽能文,乃使诡称弟子,学禅于澹然,因乘间渐以邪说进。澹然佯诺,谋于司马,姑勿露机,反更厚遇之,因令入司马家晤语。初亦伺司马他出始一来,既而习熟。司马忽戒远游之装,澹然与订期,俾弟子先至。

  其妾甫及门,则女奴数辈竟拥香车入司马曲房,自是扃闭不复出,而澹然亦不复再过其旧庵矣。黄羞赧不敢言,为乡里所诮。

  黄字季主,己卯与张江陵公子状元懋修同乡举最厚。

(麻城梅司马有个寡妇女儿信佛,法号澹然,才貌双全,同乡举人黄取吾觊觎此女,就让自己漂亮聪明的爱妾假装拜师,跟着她学佛,熟悉以后告诉澹然这件事。

  澹然和自己爹梅司马商量,假装答应。梅司马谎称自己出远门,澹然约那个妾先到自己家,黄取吾随后再来。

  结果那个妾刚到梅司马家,就被梅司马扣下,再也没有放回家。。。黄举人心里有鬼,不敢去追索。被同乡嘲笑。

  最后沈德符还附带了一句,黄举人是张居正儿子张懋修的同年举人,关系最好。。。沈德符你在暗示什么?暗示我们懋修也这么浪???作为懋修的路人粉,我愤怒谴责沈德符这种春秋笔法。。。好吧,不过懋修确实很浪)


 【燕姬】【广陵姬】

   这两条连在一起的,一起八卦。沈德符吐槽当时士人在燕地纳的妾普遍好吃懒做,性情凶悍。而从扬州纳的妾自幼训练有素,学习礼节,曲事主母,所以就算是善于嫉妒的夫人也能容忍:“自幼演习进退坐立之节,即应对步趋亦有次第,且教以自安卑贱,曲事主母,以故大家妒妇,亦有严于他方,宽于扬产者,士人益安之。”


  【女医贷命】(渣男万历!)

   慈圣皇太后久病目疾,有医妇彭氏者入内颇奏微效,且善谈谐,能道市井杂事,甚惬太后圣意,因留宫中。而怀孕已久,其腹皤然,宫婢辈俱劝之速出,彭贪恋赏赍,迟迟不忍决。一日,忽产一男于慈圣位下。上大怒,立命杀之,赖慈圣力救,宛转再三,上难违慈旨,命贷其死,发礼仪房打三十逐出。

(有个女医很得李太后喜爱,怀孕了还留在宫里。有一天忽然在太后面前生了个儿子。万历大怒,让人杀了这对母子。幸亏李太后再三说情,最后打了三十棍逐出宫中。)


  【妓鞋行酒】(这些戏曲家都没有洁癖。。。何良俊和王世贞用绣花鞋当酒器,王世贞还写长诗)

   隆庆中,云间何元朗觅得南院王赛玉红鞋每出以觞客,坐中多因之酩酊,王弇州至作长歌以纪之。

链接:《万历野获编2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