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入画屏秋缈缈

太岳粉。欢迎日主页欢迎留评。杂食党无洁癖。置顶被屏,同人都在“太岳的同人”合集。叫我“缈缈”或“麓麓”随意。在word单机一个太岳原型的长篇古言,短篇暂时咕咕咕😂扩列请私信。
wb:太岳白圭潇湘外

【史料整理】星离雨散不终朝——明实录万历十年起的倒张进程(1)

*从万历十年年底起,明实录如何倒张的记载很多。所谓的张党也一步步被瓦解。摘录一下,内容实在多,就分几篇。第一篇整理万历十年十二月。


万历十年

十二月初四

户科给事中王继光参工部尚书曾省吾十罪:一街道工程冒破钱粮;二嘱托吏部干预选法;三滥荐将材把持武选;四接受贿赂阻坏盐法;五耽嗜宴乐蔑弃礼法;六差派买办科害铺商;七荒淫偷暇旷废职业;八废格诏令苦累部商;九罔上行私市恩受谢;十会推吏兵尚书不得,怨望君上。

末言:其貌类狐鼠,心似豺狼。倚势凌人,薰蒸之气可畏;招权纳贿,溪壑之欲难填。人心共坟,国法难容。

上勒之致仕。


介绍一下出场双方。

曾省吾,出张居正门下。累官兵部侍郎,工部尚书。居正病,尝荐省吾等可大用。

王继光,万历五年进士。万历十年张居正病笃,推荐潘晟入阁。王继光劾之。潘晟罢去。张居正死后,赵南星上疏陈述天下四大害,针对张居正改革进行清算,王继光助攻。


这一回合,张党失去重要成员曾省吾。



十二月初七

山东道御史江东之因并论吏部尚书梁梦龙,先用银三万两托爵贿保,谋补铨缺。又将孙女许聘保弟为儿妇,谢恩之日即往拜爵,款狎留饮,二鼓而归。受命公朝,拜恩私室,清明之世,岂容有此举动?

上下爵诏狱,严讯送刑部。

拟斩梦龙。已而御史邓炼赵楷各有言,遂令致仕。


出场双方:

梁梦龙也是张党重要成员。推行一条鞭法,总督蓟、辽军务,加兵部尚书。

江东之,万历五年进士。


曾省吾致仕三天后,梁梦龙也致仕。



十二月初八

以司礼监太监张鲸掌东厂。

是日江西道御史李植参司礼监太监冯保当诛十二罪。有旨:保欺君蠹国,罪恶深重,本当显戮,念系皇考付托,效劳日久,姑从宽,降奉御发南京闲住。

内廷的控制权转移。


十二月十四

陕西道御史杨四知论故太师张居正十四罪,大略言其贪滥僭奢,招权树党,忘亲欺君,蔽主殃民。

有诏:居正朕虚心委任,宠待甚隆,不思尽忠报国,顾乃怙宠行私,殊负恩眷。念系皇考付托,侍朕冲龄有十年辅理之功,今已殁,姑贷不究,以全始终。

 

杨四知,万历二年进士。

这一天起,从旁敲侧击变成正面进攻。万历说不追究,鼓励大家继续弹劾。



十二月十八

四川道御史孙继先言:前者翰林院编修吴中行、简讨赵用贤、刑部员外艾穆、主事沈思孝、刑部办事进士邹元标,各以故辅居正夺情一事建言得罪,至廷杖遣戍夫。皇上英明天纵岂不知诸臣无罪?但以为不如是不足以安居正耳。 

至于忤触居正被黜,如南京给事中余懋学;以不与送丧被黜,如御史赵应元;以申救言官被黜,如御史傅应祯、南御史朱鸿谟孟一脉;以参劾居正被黜,如员外王用汲等,亦当一体复用,以开言路。已而吏科给事中陈与郊云南道御史向日红各有言。

得旨:朕一时误听奸言以致降罚失中。本内有名建言得罪者俱起用。因复郭维贤职,王国光以原职致仕。


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吴兑辞免都察院兼衔,允之。


孙继先,隆庆五年进士。

万历起复之前因为弹劾老张被罢免的官员,说自己之前误听奸言。

张党户部尚书王国光致仕。

兵部尚书吴兑辞去都察院兼职。吴兑开始跟着高拱,后来跟着老张。



十二月十九

兵科给事中孙玮 劾协理院事左副都御史劳堪 倚法作奸,杀人媚势。原任刑部侍郎洪朝选以勘辽藩事得罪居正。堪希居正意,杀朝选媚之。


兵科给事中孙玮疏论:今保已斥,而逆党不除。


孙玮,渭南人。万历五年进士。

为洪朝选翻案。



十二月二十一

四川道御史孙继先言:自古帝王欲图至治,莫不决于去小人,急于用君子。 乃有摧折权奸,屏迹山林。如听调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魏学曾养病,户部左侍郎胡执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宋熏、毛纲,光禄寺卿贾三近,太常寺卿温纯,验封司郎中陈有年,福建提学佥事赵参鲁给假,礼部右侍郎王锡爵听降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张岳致仕,顺天府府尹曹科,浙江道御史朱光宇之数臣者,品格虽殊,要皆才德优隆,志行高洁。语云:山有猛兽,则狐狸藏形;国有贤臣,则奸邪隐迹。愿陛下及时起用以收进贤之效。章下所司。


孙继先再次出场,建议万历起复一批被“权奸”“摧折”的官员



十二月二十二

山西道御史魏允贞言:吏部为六曹之长,得其人则黜陟皆当,而庶僚正;非其人则黜陟皆私,而庶僚慝。自陛临御以来张翰、王国光、梁梦龙已三易矣。与其显斥于既用之后,以坏陛下之官材,孰若精简于未用之先,以清陛下之铨法。颇闻往者会推之,先吏部皆密受意于阁臣或司礼监掌印太监,名氏已定,然后会推九卿科道,徒取充数。孟子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愿今后慎之重之。章下所司。


魏允贞上疏否定张居正时期的用人政策。




十二月二十四

陕西巡抚萧廪题:清丈过全陕官地共一千二百八十顷四十七亩,前少额官地俱系先年虚增抛荒之数,应与除豁。

部覆如议行。

地方申请除豁之前清丈新增的田亩。并得到万历允许。


抱走一只太岳。【不是我画的,是约画,作者@酱叻兔叻赤 】

“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 ……料得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 ”

今年湖广江陵太岳的墓园还关闭着,不能千里迢迢给你送一束花,就把心愿放在画里吧,元辅~你走后的第438个清明


用来当头像当背景都可。转载到站外自己空间请注明作者(注:不是我,别写错哦)(o^^o)谢绝二改,谢绝商用,谢绝当文章配图

读太岳《辛未进士题名记》随便发感想

    太岳的《辛未进士题名记》竟然可以当成写作理论看(虽然他本意不是为了指导写文)。他说殚精竭虑写文的人多,但是好文不多,为什么?“无本故也”,他觉得素质底蕴(徳)和社会实践(功)是基础,如果缺乏这些,只能写一些无病呻吟毫无内核徒有华美表面的文字。

    有了丰富的内心,“惟不得已而发之于言,而言又不足尽其蕴”,犹如心里已经有一个海洋,从里面写出一条河流,才能高屋建瓴有力度。如果反过来心里只有一杯水,强行要写出一桶水,就捉襟见肘了。

   这就像前几天弦太转发的写作理论“内容大于形式是悲壮,内容匹配形式是优美,内容小于形式是(我忘了)”。我自我感觉做到悲壮很难,争取达到优美吧。😂

   他的前一篇《赠霁翁尊师吴老先生督学山东序》里面还有“故窾言者,弃德之窦也。缛采者,雕朽之饰也。攘窃者,剽文之究也。挹波者,塞源之篑也。士有此四者,即烨如春华,奚益哉!”太岳的求实务本思想很浓。


《“宰相之杰”张居正》(1984年10月《文史知识》)

这篇里面的太岳又燃又苏,重读的时候我心里甚至响起纪录片大气磅礴的BGM和旁白。而且完全没有黑点。。。80年代的治学态度好严谨,扎实流畅起承转合一气呵成。作者王世华那时是安徽师大的青年教师,现在已经是明史学会副会长。重看恍然,原来我初中是看了这篇文无意识入坑的。(请不要对我年龄有误解,这是家传的存货23333)。爱情开始的地方。。。我只是为了学文史知识,小编你为什么要拉我早恋X

方便阅读,扫描了一个文字版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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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正似乎永远是智慧的象征。他眉目轩朗,长须,而且注意修饰,袍服每天都象崭新的一样折痕分明。他的心智也完全和仪表相一致。他不开口则已,开口就能揭出事情的要害,言辞简短准确,使人无可置疑,颇合于中国古语所谓“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引自〔美〕黄仁宇《万历十五年》

  

  自从明太祖朱元废除丞相后,内阁首辅就成了事实上的“真宰相”。有明一代,衮衮首辅,不下数十,但真有作为,在历史上引人瞩目的只有一个,他就是明代中期的张居正。《明史》说他:“通识时变,勇于任事。神宗初政,起衰振隳,不可谓非干济才。”(卷213)明末著名思想家李贽也称赞他是“宰相之杰”。

  

  张居正(1525-1582),字叔大,号太岳,湖广江陵(今属湖北)人。他从小颖敏绝伦,胸有大志,加上他的矻矻不倦,因此学业进展很快。他十三岁时写的文章就受到湖广巡抚顾璘的垂青,顾璘夸他有“将相才”。张居正十六岁中举,顾璘又解犀带相赠。他二十岁赴京会试下第,二十三岁再试成功,中二甲进士,改庶吉士,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政治生涯。

  

  作为“储相”的庶吉士的生活是一种练习办事的清闲生活,但张居正此时却不清闲。他慨然以天下为己任认真地研究国家的典章制度,总结历代治乱兴衰的经验教训,探讨治国的方法,从而为他后来的执政奠定了基础。三年后,他授翰林院编修,以后又任裕王朱载屋(古厚字)的侍讲侍读,和裕王结下了密切的关系。再升任侍讲学士,领翰林院事。这段期间,他一直在做积极的准备。他以“天生我才必有用”的乐观心情,等待着脱颖而出的一天。

  

  这一天终于来了。嘉靖四十五年,世宗逝世,裕王即位,是为穆宗。张居正以裕王旧臣的身份,被擢为吏部左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进入内阁,参预大政。他入阁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和当时的首辅徐阶共同起草了世宗的遗诏,在遗诏中“尽反时政之不便者”(《明史·郭朴传》),纠正了世宗时期的诸多弊政,受到了朝野上下的欢迎。

  

  中期的明朝,早已度过了它的黄金时代”,而呈现出一派式微的景象:政治上吏治腐败,弊端丛集;经济上财政拮据,捉襟见肘;内部阶级矛盾尖锐,农民的反抗斗争此伏彼起;边患丛生,险象迭至,南有倭寇肆虐,北有蒙古逞威。鉴于此,张居正在入阁的第二年,就上了洋洋几千言的《陈六事疏》,从省议论、振纪纲、重诏令、核名实、固邦本武备等六个方面全面地提出了整顿朝政的政治主张。这些主张既切中时弊,也切实可行。但穆宗毕竟不是明君英主,你言之谆谆,他听之藐藐,并不准备付诸实施。穆宗的冷漠,并没有熄灭张居正的热情,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继续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

  

  隆庆四年十月,鞑靼首领俺答的孙子把汉那吉,由于家庭纠纷,率众请求内附,大同巡抚和宣大总督王崇古决定收留他们。张居正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写信给王崇古,指授方略,妥善安置把汉那吉,然后要王崇古、方逢时联名上疏,请求朝廷受降。疏稿至朝,朝议大哗,很多人以“敌情叵测”为借口,反对纳降。连兵部尚书郭乾也首鼠两端,犹豫不决。在这种情况下,张居正力排众议,和内阁首辅高拱极力主张受降,终于说动穆宗,对把汉那吉授官赐衣,后来又应俺答的请求,礼送把汉那吉回归故乡。

  

  由于对把汉那吉处置得当,终于感动了俺答。俺答不仅把先前背叛明朝、扰乱边疆的叛臣缚送明朝,还请求封贡、互市,愿意和明朝和平相处。这本来是有利双方的好事,可朝廷又是物议纷然,有人甚至攻击王崇古“邀近功,忽远虑”(《明史·王崇古传》)。张居正认为“封贡”、“互市”是争取边境安宁的“大机大略”,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一方面在朝廷力争,申说贡、市之利,批驳各种谬论;另一方面又致书王崇古,希望他不要顾虑朝廷中的流言浮议。在张居正等人的力争下,隆庆五年终于诏封俺答为顺义王,并在沿边三镇开设马市,与俺答进行贸易。从此,东起延、永,西抵嘉峪,数千里边防线上,千戈化为玉帛,炊烟代替硝烟,明朝赢得了二十余年的边境安宁,开创了蒙汉人民和平交往的新局面。

  

  隆庆六年五月,穆宗去世,神宗即位。张居正和司礼太监冯保密谋策动太后和神宗下诏,罢免了当时的内阁首辅高拱,张居正一跃而为首辅,总揽大政。

  

  六年的阁臣生涯,锻炼了张居正的政治才干,也加深了他对国家积重之势的认识。但是困难并没有使他退却,反而激起了他的勃勃雄心。早在青年时代,他就抒发过“安得随长风翩翻来君傍,愿将云锦丝,为君补华裳”(《张文忠公全集·诗集·拟西北有织妇》)的远大抱负。如今“长风”真的把他送到了“君傍”,而这时的君王却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十岁小孩,权力和重担实际上都落在张居正一人身上,他可以一展自己的抱负了。他为了实现自己“富国强兵”的理想,义无反顾地开始了大规模的改革。

  

  改革首先从整顿吏治开始。吏治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国家机器能常运转。因此,他执政伊始,就奏请神宗实行考成法。考成法规定,六部及都察院对于皇帝批准的各项奏章,应立即转发各有关衙门执行。转发前,应先酌道里远近,事情缓急,立定程限,置立一式三本文簿。一本留底,月终注销;一本送达六科备案,实行一件,注销一件,半年将文簿上交一次。另一本送交内阁查考。这样,对于要办的事情,从内阁到六科,从六部到各衙门,都做到心中有数,层层考成。做到“月有考、岁有稽,不惟使声必中实,事可责成,而参验综核之法严,即建言立法者,亦将虑其终之罔效,而不敢不慎其始矣。”(《张文忠公全集·请稽查章奏随事考成以修实政疏》考成法收到了显著成效,原来那种崇尚空谈、不务实事、互相推诿、公文旅行的现象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克服。另外,他针对当时在用人问题上的各种弊端,大声疾呼:要“为国家爱养人才”(《张文忠公全集·谢召见疏》),并提出了今后用人,“但问功能,不可拘资格”(《明史纪事本末》卷61)、“随才任使”(《论时政疏》)、“信而任之”(《陈六事疏》)的用人之道大胆选拔了一些各有专长的人充实到各个部门,使其扬长避短、人尽其才。万历二年,为了纠正当时存在着的“官不久任,事不责成,更调太繁,迁转太骤”的情况,张居正又推行内外官久任法。规定:知府、知县六年一迁,其间如发现某人不宜任某官、某官不宜在某地的,抚、按官可量行更替;各省布政使、按察使三年一迁;中央科、道、部、曹六年一迁。这样,“藩布政使)、臬(按察使)、守、令皆得自展”(《明通鉴》卷66),能尽心本职工作。他还裁减,贪官,请皇帝召见各地廉官,以资奖励。张居正认为:“致治之道,莫要于安民。安民之法,莫重于守令。”(《明史纪事本末》卷61)因此他对地方官考察很严,规定能够“安静宜民”者列为上考,如果“虚文骄饰”,即使平日浮誉素隆,也列下考。经过这一番整顿,万历初年吏治的情况大为改善。中央政令一经发出,“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

  

  明朝中期的衰败,当然不仅仅是吏治的腐朽,其他的弊政也所在多有。张居正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他是实干家,对于各种弊政,他总是一桩桩地去厘革。如“核驿递”就是其中一项重要改革。明朝在全国各地交通干线上都有驿站,专为公差人员提供食宿和旅途方便。驿站开支主要由沿途百姓负担。明初规定,只有军国大事,才能凭“勘合”(凭据)使用驿站。但后来,这一规定渐成具文,有的甚至在驿站恣意追逼勒索。例如衍圣公(孔子的嫡系后裔)借着每年进京朝贡之机,“横索驿递”,“科派骚扰”,沿途生事百端”,“及至京师,淹留数月,待私货卖尽,然后启行”(《张文忠公全集·答山东巡抚何莱山》)。凡此种种,致使驿递“困敝至极”,人民也不堪负担。张居正决心对此加以整顿。万历三年,他对驿递的使用制度,做了详尽严格的规定,并由考成法来监督执行,违者重罪。规定颁布后,凡有以身试法者,均受到严惩。如甘肃巡抚的儿子擅用驿递,被革去官荫。甚至皇亲去武当山祈嗣,也不敢使用驿递。张居正自己更是身体力行,以身作则。他吩咐儿子自己雇车,回乡应考;命令仆人骑驴返里,为父祝寿;后来他弟弟病重,回家调治,保定巡抚张卤例外发给勘合,张居正也立即交还,并致函表示自己身为执政大臣,“欲为朝廷行法,不敢不以身先之。”(《张文忠公全集·答保定巡抚张浒东》)经过这样一番整刷,驿递状况一反旧观,“公卿群吏不得乘传,与商旅无别”。百姓负担也减轻不少。

  

  接着,张居正又开始了对财政的初步整顿。自正德、嘉靖以来,明朝在财政上就陷于困境,各地积欠的赋税越来越多,国家收入逐年锐减。神宗初年,曾诏许隆庆元年以前的积欠,悉行蠲免,隆庆四年以前的积欠,免去百分之三十,其余一律在交纳本年赋税时带征。为了切实执行这一诏令,张居正用考成法严加督查,完不成任务的,抚、按官听纠,郡县官听调。结果国家的岁入逐年增多。他还采纳户部尚书的建议,地方收入除必需开支外,一律上缴中央充作军费,这又使军费逐渐充裕。又由于和俺答互市,获得大批马匹,就将原来太仆寺所养的种马卖给民间,从而开辟了财源,使得“太仆金亦积四百余万”,在开源的同时,张居正也不忘记节流。作为首辅,他没有迎合神宗的侈靡,而是循循善诱,劝导神宗节俭。在他的坚持下,宫中很多奢侈的开支或罢或减,一些锦上添花的工程也被停止,节省了大量开支。这些措施,终于使明朝初步改变了长期以来入不敷的窘况。

  

  张居正既有“富国”的理想,也有“强兵”的决心。他在全力整顿内部的同时,并没有忘记对边防的关注。自从俺答封贡以后,西部北部边境,烽火寂然。但鞑靼的另一首领土蛮却常在东北边境入犯,他们还和名义上归顺明朝的兀良哈部时相联合,构成东北边患。这样,蓟州、辽东二镇又首当其冲。“居正用李成梁镇辽,戚继光镇蓟门”,加强防御。为了充分发挥戚继光的作用,张居正信任他、支持他、苦心维护他,使继光动无制肘,“在镇十六年,边备修饬,蓟门宴然,继之者,踵其成法,数十年得无事。”(《明史·戚继光传》)。土蛮不能攻蓟,就把战火烧往辽东,但又受到辽东总兵李成梁的痛击,使土蛮始终不能得逞。为了肃清东南倭寇的骚扰,张居正在沿海分段设寨,加强戒备。同时整修兵船,巡弋近海,一旦倭寇来犯,便歼敌于海上,不使他们登陆。在南方,对屡屡反叛的南方部族,张居正也“次第遣将削平之”

  

  万历五年九月,正当张居正拨乱反正、初见成效的时候,张居正的父亲去世了。在封建社会,政府官员父母去世,一定要离职守制三年。除非皇帝特许,才能丧服视事,谓之“夺情”。张居正回顾入阁以来,揽政五年,致力改革,国家刚刚由乱归治,中兴在望,如今一旦撒手,改革很可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为了自己的事业,为了明朝的中兴,在皇帝诏许下,他置封建孝道于不顾,决定“夺情”视事。消息传出立即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反对派交章弹劾,“至悬谤书通衢”,攻击张居正“忘亲贪位”。张居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后来在神宗的干涉下,才制止了这场风波。

  

  张居正在料理好父亲的丧事后,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国事中来,开始着手解决迫在眉睫的河患问题。为了根治河患,张居正独具慧眼,果断地起用了著名的水利专家潘季驯,让他总理河漕,主持治河。并“一切假以便宜久任,帑藏不问出入。诸奉行不及事者,下诏狱鞠治之”(《明史纪事本末》卷61)。而潘季驯也不负重望,他日夜焦劳,躬自勘查,制定了“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的一整套治河方案。不到一年,大功告成。原来“横流四溢,经年不治”的黄、淮,如今出现“两河归正,沙刷水深,海口大辟,田庐尽复,流移归业”的太平景象,为害多年的河患终于解决了。

  

  为了从根本上整顿国家的赋役,万历六年,张居正奏请“天下田亩通行丈量,限三载竣事”(《明史·食货志》)。明初全国纳税土地共有八百五十万顷,由于剧烈的土地兼并,官僚地主乡绅巧取豪夺,占有大量土地,他们又千方百计逃避国家赋税,以致出现“豪民有田不赋,贫民摊派为累,民穷逃亡,故额顿减”(《明史纪事本末》卷61)的状况,到了弘治年间,全国纳税土地竟只有四百二十万顷。使国家财源面临枯竭的危险。为此,张居正以“苟利社稷,死生以之”(《张文忠公全集·答福建巡抚耿楚侗谈王霸之辩》的气概,冒着得罪豪强巨室的危险,重新清丈土地,“其挠法者,下诏切责”(《国榷》卷70)。经过三年的大清查,查得天下土田七百余万顷,比弘治时超出三百万顷。这是一个惊人的成绩。在查清了田亩数字以后,为了均平赋役,张居正又改革了赋役制度,于万历九年在全国推广“一条鞭法”,把部分丁役摊到土地上征收,赋役一概征银。一条鞭法既保证了国家的税收,又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人民的负担,也有利于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是我国赋役制度史上的重大改革。史载:“自正、嘉虚耗后,至万历十年间,最称富庶。”

  

  多年紧张、繁重的国务,终于使张居正心力交瘁。万历十年六月,张居正病逝,永远离开了他所苦恋的事业,终年58岁。张居正入阁以来,十年揆席,治绩炳然。他的改革促进了社会的安定,推动了经济的发展,缓和了阶级矛盾,因而是值得肯定的。

  

  张居正为国家赢得了富强,却为自己带来了祸殃。他身死未几,尸骨未寒,便遭到一些人的肆意攻击。而神宗也早已耿耿于张居正的震主之威,于是下诏尽削张居正官秩,追夺以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差点剖棺戮尸。张居正家乡荆州地方官也抄其家、封其门,他的家属饿死者竟达十余人,他的弟弟、儿子也被流放。张居正身后的劫难,引起了人们的深切同情。

  

  海瑞曾说张居正“工于谋国,拙于谋身。”(《国榷》卷71)事实正是这样。唯其如此,他才是值得肯定的地主阶级政治家。由于他的改革着眼于地主阶级的长远利益,因而不得不在某些方面损害了大地主大官僚的眼前利益,这就必然遭到他们的反对。同时他的改革在某些方面又同至高无上的皇权发生了矛盾。也必然会招来不测之祸。这一切都决定了张居正改革最终必将陷于失败。这是张居正的悲剧所在,也是封建社会后期一切改革家的悲剧所在。



【转载】《张居正称“孤”与明人自称“孤”与“不穀”之风》(香港理工大学 周中梁 )

  摘要:张居正在书信中自称孤与不穀,被后人认为是骄傲自大的表现,但“孤”其实是他在服丧期间的自称,也是当时士人在书信中的习惯用法。“不穀”也是明代士人常用的自称,用法接近“不佞”。


  一、张居正何以称孤

  张居正曾在书信中自称“孤”与“不穀”的事实,常被人引以证其骄盈之态。实际上已有人解释了张居正为何会在书信中称孤。《张居正集》第2册《书牍》所收的第一篇张居正自称为孤的书信,为《答总宪高凤翥》。校注者在“孤”字下出注:“古时父死子称孤,因张居正在守孝服丧中,故自称孤。”

  张居正称孤的书札共40封,均作于万历五年至七年间。张居正之父于万历五年九月去世,张居正服终于万历七年十二月,正与这些书札所覆盖的时间段相合。


  事实上,居丧称孤,是当时士人笔下的习惯用法。

  现再举两条明人书札中的用例作为参证。张四维《复王少方三》云:“孤与公相知“。书作于万历十二年至十三年间,张四维当时丁父忧。王世贞《穆敬甫二》云:“至公之不及终爱孤,乃所以深爱孤也。孤生平乏实行奇节,万不足以望公之一。”此书作于万历元年六月之前。王世贞在家丁母忧。

  尤可注意的是,张四维此书正是为了向王篆解释自己与张居正抄家一案并无干系而作,倘若此“孤”真有自比王侯之意,张四维是绝不敢在此时冒此大不韪的。由此而论,称”孤“只是遵循当时的惯例。


  二、明人自称“不穀”习惯考

  至于张居正的另一个自称”不穀“,明代也有士人以此自称。

  东林领袖顾宪成《尚行精舍记》云:”不穀当佐下风矣。”不仅当时士大夫如此自称,连生平并无科名的建阳书坊主余象斗也自称不穀。余象斗《列国志传评林序》云:“不穀深以为惴,于是旁搜列国之事实。“

  与“孤”不同,“不穀”一词并无使用的特殊语境,但其用法与“不佞”有趋同的倾向。王世贞《华氏先贤像记》云:而以记属不佞。不穀敢以是尽华德乎哉!”文中“不佞”“不穀”相继出现,均为谦词。


  三、小结

  张居正以“孤”“不穀”自称,完全合乎当时士人的习惯,而并非引人侧目的骄盈之举,因此即便其生前身后的政敌,也未将其列为罪证。


  在礼制演化、经学观点转变,以及社会风气等因素的共同推动下,“孤”、“不穀”等古老自称,被明人赋予了新的含义和用法。由此可见,当时士人的习用称呼所含之义,与先秦古礼所含之义,已经有了不小的差异。也提醒学人在解读文献时,要注意把握其背后所隐含的特殊的时代风气。

在李维桢文集里找到了他和太岳的糖,好快乐

  感谢  @榕江听琴 分享的宝藏资料。

  李维桢文集里有一篇《张文忠集序》,打开发现是张璁(意料之中),但是不要放弃,读下去。李维桢开头写了一小段张璁,然后主要篇幅忽然开始说,张江陵和张璁都姓张,都是元辅,谥号一样都是文忠,都是“相少主”,都“锐意任事”,都为众人诽谤,很久以后才“名乃彰,以危身奉上称忠”。 

  然后李维桢说江陵谥号被夺,家产籍没,最近沈鲤给他文集写序言,竟然有人因此攻击沈鲤(李维桢语气渐渐激动),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人情薄,比嘉靖时差远了,张江陵“执坚定,怨谤不避”,这些人毫无人性,“尚不如白面书生黄口小儿”!讲完这一大段话,李维桢来了一句“我今天借给张璁写序言的机会发表这些个人想法”,作为结束语。

  【背景】:介绍一下李维桢。隆庆二年进士,21岁,选翰林院庶吉士,太岳很看重他。但是他爱好欢快八卦,因为八卦张首辅的家事,万历二年被张首辅赶出翰林院,外放出京城。万历十年开始有人追论张首辅,李维桢上疏为张首辅鸣不平,得罪了万历,此后几十年仕途坎坷。但是没关系,李维桢性情开阔,结交了很多朋友,游遍各地,写了很多文,一生非常开心。

【张同敞】衣冠不改生前制,姓字空留死后思

    “张同敞,别号别山,湖广江陵人,故大学士居正之曾孙也。少超隽,尚忠义。为诸生,有文名。工诗歌,悲壮开朗,不为近今之调。善行草及八分书。”——王夫之《永历实录》

    以前只知道张同敞忠烈不屈,没想到还有颜值高的人设。《永历实录》二十六卷极少写人物外貌和气质,唯独张同敞传里面写了“同敞姿干清伟,目灼灼光出睫外,言笑轩爽,文笔遒劲。”


    在王夫之的记载里,张同敞是个心高气直的人。

   “崇祯三年,上方崇综核,追录居正功,复其荫。同敞意在科举,迟回未就......中朝典物沦没,惟同敞牙牌独存,乃为庋阁悬奉之,每旦必鞠躬修敬焉。”

     “同敞至性过人,局度恢廓,每鼓厉诸将,辄流涕被面,诸将翕然钦感之....尽瘁行间,身无余衣,厨无兼肉,尤为诸武人所重。"

     "会梧州诏狱起,同敞疏言:'朝廷方在危迫,不宜用北寺狱拷掠言官。'王化澄怒,拟旨答云:'诏狱廷杖,祖宗旧制。尔独不念尔祖居正之杖邹元标乎?'同敞大恚,以辱诋其祖,抗疏伸理,尤为化澄所恨。"

    "元晔者,故大学士慎行之孙,昏耄猥墨,尤为物论所不齿。"(忽然出现于慎行)


    以下是脾气暴躁的高光时刻

    有德进兵,薄桂林,同敞单骑麾兵,兵皆骛散不听。同敞驰入城,见瞿式耜曰:“同敞不死于阵者,为不欲暧昧自毙耳。愿与先生同死城中。”式耜起,执其手曰:“吾固死此,正待君尔。”乃秉烛行酒,各赋绝命诗。

    黎明起,与式耜沐栉整冠服,坐署中。从者皆散。清兵入,被执,见有德。同敞目戟手向有德曰:“麾下从毛将军起海上,受朝廷恩命,官三品。今国且垂亡,吾以麾下为久死矣,而尚存耶?或者吾殆见鬼乎!”有德大怒,命壮士曳之仆地,捶之,折一臂,一目突出。

    同敞大呼曰:“叛国贼,速杀我!国士不可辱也!”有德知不可屈,命曳之出,与式耜同系。

    有德遣降吏彭而述、王三元来劝降,式耜言:“四世受国恩,为朝廷大臣,但祈一死,必无降义!”同敞曰:“先生奈何以此与戴犬豕头人语,迅雷岂为蛰虫设耶!”

    居旬日,有德复召之。入,置酒与饮,肴肉置地,铺毡命坐。同敞植立不揖,以足蹴肉倾之,曰:“此犬豕食,何污吾目!”有德令置绳床食案,同敞不肯就坐,曰:“囚首短衣,岂饮食时耶!”有德命取巾衫与之,同敞正冠整襟,向有德揖称谢。有德曰:“汝固不揖我,而今何揖也?”同敞曰:“麾下惠我以冠服,我将服之以死,上见先皇帝于在天,下见先人于九原。麾下真善我死者,吾知己也,故揖谢。”

    明日,遂遇害。桂林不见雪者十五年矣,同敞临刑之日,雪霰杂下,林岫皆白,雷电交作。


  

    我要变成老张家的祖传粉了。立个FLAG明年去桂林给张同敞扫墓。他的墓现在也很破败了,地图标记是今年有个小伙伴实地去找到标记的,还拍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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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月悲歌待此时,成仁取义有天知。

       衣冠不改生前制,姓字空留死后思。 

       破碎山河休葬骨,颠连君父未舒眉。

       魂兮莫指归乡路,直往诸陵拜旧碑。

                 ——张同敞 南明永历四年《自决诗》


王家屏集里和张居正有关的尺牍

1 《上张太岳老师》 王文端公尺牍卷之四

(原书这信的标题就这样,不是我起的,手动狗头。手动断句欢迎捉虫)

全文:

    某边徼鄙生,无足比数。猥蒙老师恩造,收置词林,滥尘讲席,循省涯分,逾越良多。

    不幸遘狗马疾,又蒙老师垂轸,获予告给邮以及银币图书,种种异数,则又无秋毫不出自特恩也。

    抵里以来,亦图勉自振,仰副生全。不谓积戾故深,被祸滋亟,俯仰一室,丧病相仍,孑马游魂亦复屡绝。

    自是摧心折志,万绪毕隳,悬企门墙,何啻隔世。即三年间老师大庆大吊,至荣极哀,虽草木禽鱼尚关欣瘁,某乃局趣次且尺缄靡申。第令积诚如山,怀恩若渴,区区悃窽何由自明?

    顾自以为身在草野之下,病痼之中,乃欲以漶漫空涵輶渎省览,诚惧干冒严重,非分所宜。然违负恩慈,旷废礼教,每一念至,则又未尝不惶汗浃踵也!

    何意老师俯矜疲薾,曲照孤暌,既宽偷惰之诛,重辱招延之命。遂使抢榆弱羽,再翔下风;伏枥虺𪨇,仍遵皇路。感知遇则夙恩未报,新宠曷胜;揣才分则旧殖尽荒,谀闻非益。此某所为展转兢惕,狼顾于进止之际,而不敢自裁者也。

    部札既至,王程有严,即日戒装,宁容稽滞。惟是家门乘多难之余,衰病伶俜,嗸嗸满室。必须稍为安顿,不致诒累老亲,庶可安意出门,一心营职。傥蒙量宽时日,驩感无涯。谨勒荒椷,专力祈控,抠趋不远。容躬叩阶下,罄竭鄙悰。

    某临楮不胜感激,怔营之至。


这封信约写于万历七年年初,大概意思是这样:

    张太岳老师,您不嫌弃我才疏学浅,让我进翰林院,让我当讲官,对我真好。我万历四年生了病请假回老家,您还为我申请了驿站车马,请求皇帝赐给我银币和图书(注:王家屏万历四年左耳受伤,每次进讲对着皇帝有碍观瞻,就请假回乡。万历七年收到张居正的这封来信以后才回去复职)。

    我回乡以后本想好好振作,结果家人连续生病去世。我心灰意冷。这三年里听说老师你的父亲去世了,虽然我满怀诚意,但我并没有写信安慰您。因为我担心打扰您冒犯您,每次我想起自己礼数不周,就很惶恐。

   老师您还关心我这种孤单的人,不怪我失礼,还写信请我回去复职。我太感动了!我应该即刻出发,但是家里老的老,病的病,请您宽限几天,等我安顿好家人就上路。


2  《□□□宇侍御》  王文端公尺牍卷之四

    江陵事既□竟结,复有严旨趣之。举朝汹汹攻排未已。大抵进言者务激仰,而持□者□□恕。张氏之祸极矣,此外更何以加?能平亭轻重之间,上回天而下泽骨者,惟在门下。此非独用解脱行德于冥冥,所以全国体而存主上帷盖之恩。法应如是止耳,门下实重图之。

    这封有几个缺字,不过不影响阅读。大概万历十二年,给某位御史的。大概意思是:张家的事已经完结了,皇帝和大臣们还穷追不舍。进言的人固然言辞激烈,但是做事的人应该有公正仁恕。张家的灾祸已经到了极点,还能怎么样呢?现在能调停轻重,回天挽日,泽及枯骨的,只有您了。这不但是积德,还是保全国体和皇帝名誉。应该到此为止了,请您三思啊!


    因为这封信,我对家屏印象不错。弥补了还有两封给我带来的印象。

3《答丘月林冢宰》

    大臣去就,举世属耳目焉。矧翁宿德重望,嶷然为国典刑。顾瞻左右百辟视,以为向往乃轻言去哉?陪京根本之地,冢卿九列之长,所赖铨综吏治,正叙官材,与梦山公提衡而统均四海者,上意惟翁是毗。是倚朝而拜命,中道而辞归。推翁之心,当亦不应若是恝也。且以不佞之暗劣,日伴食省闼间,汶汶闷闷,无少建明。方之于翁,若未尝具眉目者耳,而尚逡巡未即去,亦徒以老成人在位,为足恃也。如翁之请,恐去者相望于岩中矣,业奉温旨慰留,敢此以私劝,幸勉承圣眷,终惠苍生至祝。

万历十二年之后给邱橓的,邱橓担任了南京刑部尚书,几次想辞职,王家屏奉万历的旨意写信挽留他,称赞他德高望重为国典型,深得万历的信任。并说这是自己的心里话。


4《答张凤磐先生》

    自师翁棅政,旋乾转坤,世道又一更始,海内士民承泽仰流,皆以为太平可立致,不意忽及太翁之恸,以衰绖去帝左右,国事若中流失舟檝。奚独关里闬欣悴而已!

    长途溽暑,衔恤西奔,向切悬念,伏闻肤泽,小滞旋就,安和社稷之身,神明所护。区区鄙私,欣慰无量,即今主上睠怀良弼,日廑侧席之想,天下莫不闻更觊。

    勉抑哀诚,蚤襄大事,旦夕且有征命,九重延伫,安能久虚?辱惠德音,肃兹附状,临书耿切,不尽瞻驰。

大概万历十一年写给张四维,赞美他旋转乾坤,惋惜他回家守制。让他在家为了社稷保重身体,随时有回来的一天。

《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八 《张居正 下 申时行附》(3)

三个月前的坑。继续分段发,这段里面的太岳很大魔王。指路(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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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居正之归日,而御史赵应元以候代襄阳,不及会葬。既得代而中悔,恐获罪于居正,上书移病归。 前是有旨,御史在外不得轻移病,非抚臣为代请移病者,都察院密察以闻,然亦视为故常,莫有举行者。而居正之门客佥都御史王篆时佐院,要胁其长陈炌,使论应元。时吕调阳以疾在告不出,而张四维等拟旨特斥应元为民。中外知其自,咸懑懑。而户部员外郎王用汲遂劾炌以非法陷应元,阿辅权臣,应元不当罢。且谓星变,而考察所惩抑者,皆居正所不喜。宜斥炌而留应元,其词甚峻。诏夺用汲官,亦为民。 

   【王用汲借着弹劾陈炌弹劾张首辅揽权,架空万历,任用私人。王用汲被革职为民。王用汲的奏疏言辞很尖锐,试图挑起万历对张首辅的猜忌 “威福者,陛下所当自出;乾纲者,陛下所当独揽。寄之于人,不谓之旁落,则谓之倒持。政柄一移,积重难返,此又臣所日夜深虑。”



    居正既见用汲疏,怒甚,辨其事谓“臣赋性愚戆,不能委曲徇人。凡所指画注施,一概之法。法所当加,亲故不宥。才有可用,疏远不遗。 又务综核名实,搜剔隐奸,推抑浮竞,以是大不便于小人。而倾危躁进之士,游谈失志之徒,又从而鼓煽其间,相与怂恿撺嗾,冒险钓奇,以觊幸于后日。为攫取富贵之计,蓄意积虑,有间辄发。故向者刘台为专权之论,今日用汲造阿附之言。夫专权阿附者,人主之所深疑也。 日浸月润,铄金销骨。小则使臣冒大嫌而不自安,大则使臣中奇祸而不自保。 明主左右既无亲信重臣, 孤立于上,然后呼朋引类,籍势秉权,恣其所欲为,纷更变乱,不至于倾国家不已。此孔子所以恶利口, 大舜所以疾谗说也。臣日夜念之,忧心悄悄,故敢不避烦渎,控之圣明之前,遂以明告天下之人。臣是顾命大臣,义当以死报国,虽赴汤火,皆所不避,况于毁誉得丧之间!皇上不用臣则已,必欲用臣,臣必不能枉己以徇人,必不能违道以干誉。台省纪纲,必欲振肃,朝廷法令,必欲奉行;奸宄之人,必不敢姑息,以挠三尺之公;险躁之士,必不敢引进,以坏国家之事。如有捏造浮言,欲以荧惑上听紊乱朝政者,必奉祖宗之法,请于皇上,而明正其罪。此臣之所以报先帝而忠于皇上之职分也。“

    【老张的划线句指出这些人本来仕途无望(史向王用汲41岁进士,上这道疏的时候51岁,户部员外郎),明白老张得罪了太多人,现在权势再大也有下台的一天。故而索性弹劾他,”以觊幸于后日“。

     老张”怒甚“的原因他也自己指出了”夫专权阿附者,人主之所深疑也。 日浸月润,铄金销骨。小则使臣冒大嫌而不自安,大则使臣中奇祸而不自保。“,看了这种言辞,再信任他的皇帝,心里也会埋下刺,以后会给他招致奇祸。(写到这里感叹太岳看得太明白了,虽然他都看透了,还是没有考虑自保。)

    老张还分析了放任这种现象的危害,”明主左右既无亲信重臣, 孤立于上,然后呼朋引类,籍势秉权,恣其所欲为,纷更变乱,不至于倾国家不已”,诽谤纷纷,导致勇于任事能干活的人退缩,皇帝成为孤家寡人。然后那些人就可以呼朋引类为小集团牟利,最后倾覆国家。。。真被他不幸而言中了。】



    优诏,褒美居正,累百余言,戒饬言者。然居正意欲逮治用汲,而以四维等轻之,遂厉色而待,一语不接,握笔纵横,了无顾盼, 咸捧手受成而已。

    【看老张的奏疏,详细经过是这样,王用汲弹劾他的时候,他还在江陵回京途中,看到邸报王用汲弹劾他,但是不知道具体内容。4D趁他不在,建议万历把王用汲削职为民了。老张回来以后问4D,4D轻描淡写说没什么,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弹劾。(有一说一,这个应该算不上4D黑料,也许4D的出发点只是“太岳相公别气坏了身子”😂)。后来有一天,老张忽然有空,看起了王用汲的奏疏原文,气到爆炸。立刻写奏疏驳斥王用汲。可惜一事不二罚(bushi),王用汲都回到晋江了,不方便抓回来廷杖。老张只好不理睬4D,不给他好脸色,不和他说话,不看他,只顾自己写字,写完给4D让他去执行。

     《明史》记载的王用汲一段顺序有出入,说是老张看到奏疏,想廷杖,4D救了王用汲。。。但看老张的奏疏这种第一手史料,事件先后顺序应该是上面那样。】



    及秋,而魏朝奉太夫人所经由浒步,皆设席屋、张彩幔。徐州兵备副使林绍至身杂挽船卒中为之导护,远尔奔趣。将抵京,上遣司礼中贵李佑郊迎,与魏相结骑队,鸣鼓角,列旌帜,横穿御道而过,观者如堵。上复遣中贵人赐金累、珍珠、青红宝石首饰,杂色绣蟒、帛罗凡四袭,白金百两。而两宫之赐尤有加。所以慰谕居正母子,几用家人礼。居正乃制妆绮绣、奇器宝玩以进上及慈宁宫,所费颇钜。而锦衣缇帅刘守有、史继书皆受役如奴客,为之收敛织作矣。 

   【司礼太监魏朝护送老张的母亲入京。万历母子几乎用家人礼来慰谕居正母子。

    老张送了礼物给万历和太后。】

    


    高拱之逐,其自出居正,而有王大臣狱,居正复与发而旋救之。拱既内恨刺骨而畏其权与文深,又不能不外示感。居正始归葬,道新郑,拱已病若痱,故为笃状舆诣。居正抚之,乃大哭,谢谓:“往者几死冯珰手,虽赖公活,而珰意尚未已,奈何?”居正笑曰:”珰念不至此,且我在,无忧也。“居正归,而拱意其不即召,使使贿太后父武清伯谋之。武清伯纳其贿,不得间。居正既入而知之,诮让良苦。 拱既失贿,而知其泄,忧懑发疾死。居正为请于上,复其官,予之祭葬之半。

   【大魔王的嚣张开始了。王世贞脑补了高拱和太岳假惺惺的塑料情会面。“居正笑曰”😂。

    王世贞说高拱是因为想起复,行贿失败人财两空,忧愤而死的。】

 

   

    而殷士儋归历城,其戚为阁中掾, 与故裕邸中贵人善,谋乘居正归,而用士儋。 居正知,复切责,此掾怖而不能食,数日死。

    【殷拳王的亲戚也图谋起复殷拳王,被大魔王骂了一顿以后,这个人吓得吃不下饭,死了。】



    冯保有所私门下笔札人徐爵,居正为擢用之,至锦衣指挥同知,署南镇抚。又使其苍头游七与结为兄弟,居正有所谋, 使游七入以告徐爵,爵以达冯保。保有所谋亦如之。或曰上之奖慰居正诏旨,皆爵草也。游七亦入訾得官。勋戚文武大臣至翰林给事御史多与还往,通姻好。游七具衣冠报谒,据上坐为款,宵饮欢呼无间。

    居正固与冯保通关,然意忌闻张四维之私结保也,恫喝止之,四维以是恨居正益甚。

    【大魔王听到4D也去结交冯保,恫喝他2333333】



    俺答入贡,久而以兵西逼回夷,使使之乌思藏迎所谓国师镇南坚者,创招提刹以居之。镇南投书上居正乞赏,而侑以大士像、氆氇、金刚结。居正疏闻,且辞。上褒称居正“辅理勋猷,宣播遐迩,戎狄咸宾。朕得以垂拱受 成,深用嘉悦”。敕受之,而别为答赐。 

   【这算正面材料,拒绝受贿的大魔王】



    时上病疹愈,御朝,群臣皆廷贺,而居正以持服不与。复为之御平台以见,慰谕有加。赐金币、御膳、殽蒸上尊。上执手使视颜色,居正称贺。 因劝上慎服食、戒色欲。上曰:“圣母日与朕偕动止,三宫具未宣召。”居正叩头谢,使还阁而后鸣钟鼓见群臣。 

    嘉靖末,徐阶执政,而李春芳在礼部,患宗室日藩衍,中外数万人皆仰给县官,国之之入不足以供 岁额,相计议为宗藩条列。于是封袭婚娶、子女名数禄赐之属,苛为之限。至是,居正条摘其间彼此矛盾,前后抵悟,或减削太苛,或拟议不定,或一事而或予或夺,或一令而旋行旋止,或事与理舛,窒碍难行,或法与情乖,轻重失当者,皆指实言之,请下礼部会议,入会典遵守。报可。居正于诸藩王赂却不受, 亦无敢以私干者。

     【从不接受藩王贿赂的大魔王】



    而礼部尚书潘晟于居正前辈,顾谬为恭谨,其在留都率九卿疏请亟迎居正入朝, 居正怜而用之,而渐知其颇纳赂,为藩王道地,不悦也。微讽言者论去之,而超用刑部左侍郎徐学谟。

   【礼部尚书潘晟因为受贿,被大魔王赶走,让徐学谟接任】



    学谟少亦工文章,通晓吏事,而其守荆州,能为民抗持景王侵占长沙。适居正为编修,使归治妻葬,学谟礼厚 之甚,以是心德之。居正既贵用事,学谟两遇劾归,居正具力持起之田间。自成、弘后百余年来,礼部尚书必翰林擢。嘉靖之初,上以席书言大礼当意由他曹特迁,言路攻之十余疏不止。学谟自刑部擢,亡敢有出一语者,人谓居正威在世宗上矣。

   【王世贞对徐学谟的评价很高(可能也有他们晚年关系颇佳的缘故)。里面写到大魔王年轻时归乡葬妻,得到徐学谟的热情款待,所以大魔王知恩图报。

   “人谓居正威在世宗上矣”,越来越霸气了。。。】



    而居正始与姻家刑部王之诰,之诰自用兵事,歇历中外,不尽由居正显,而又数与之争论,以养母归。其所善者,即同年侍郎幼孜尝为郡守,见辱于儒生,居正为左右之,不十载而至八座。居正复与之通姻,迁工部尚书。幼孜无他长,以讲学博士大夫名。每见居正,辄语移日,多布腹心。及广树朋党,援引所私,而时一进逆耳语,以示忠赤,而他为夺情擅权事,未尝不开端引之,出则倾身以交伉直声者,谓“吾力言之,如相公不听何”?

   【王世贞指出王之诰也是有才能的人(PS:老张书信里面一直有一个神秘的“王西石”就是此人。他这个号史书好像没有录,我从一些边角的碑文里面确定的。)

     然而王世贞笔下的李幼孜却是个没有能力,阿附老张,在外面又诋毁老张的两面人😂)】

     


    殷正茂为户部尚书,进大珠瑰宝天鹅罽以媚居正而得用。居正转以罽奉慈宁为坐褥。或曰,“上见之,知其自居正,而不善也。”

   【王世贞开始八卦了,大魔王送镶嵌珠宝的天鹅绒坐垫给太后,万历看到了心生不快。】



    幼孜与正茂争宠而妬,数嗾言路论之归。而王篆入吏部,其见知爱甚于幼孜,数为居正言幼孜时时在外扬相公之愎谏而已,力弥缝之,冀为他日地。居正微伺得而悉之,幼孜以疾在告,居正授一札曰“吾惫矣,寡助之, 至亲戚叛之,奈何?”幼孜惧,遂乞归,居正弗留也,而以曾省吾代领工部。

    【李幼孜,殷正茂,王篆围绕老张争宠。李幼孜经常在外面说大魔王不好,大魔王写信给他说“我心很累,连亲戚也背叛我。”李幼孜出局,曾省吾接任。】



    省吾,居正所取士也,为人贪而巧媚,小有文。其抚四川而借军兴干没万计。入佐兵部,以右都御史掌南院。 至是代幼孜。而居正之门人梁梦龙自蓟辽总督入为兵部尚书,其品在下中,尤善媚。吏部尚书王国光,山西人,与四维同乡有连,恐居正之疑之,而篆从傍为耳目。于是六曹咸倾心事居正,虽对妻子床笫,无不称居正贤者。

    【最后一句剧毒,王世贞仿佛趴床底下听大家夫妻闺房私话一样。】



    其始士大夫之谀以伊、周,渐谓为常谈,不能得居正色,则进为五臣,又有以稷、契、皋陶不为重,则直进之舜、禹,而居正恬然不以为骇怪。至中允高起愚之试士,遂以舜禹命题,非必有他意也,而诸当事者纷纷 目启愚劝进矣。 

    【说实话我觉得大魔王不阻止他们阿谀奉承,可能只是因为无法阻止,就置之不理罢了。未必是居功自傲。】


申时行为什么敢对太岳这么傲娇,一句话把天聊死

(顾宪成)主事户部,与南乐魏昆溟允中、漳浦刘纫华庭兰,以道义相琢磨,时称「三解元」。江陵相惮其风采。一日,谓申相国曰:「贵门生有三元会,公知之耶?日评隲时事,居然华兖斧钺一世矣。」相国曰:「不知。」

——《东林书院志》卷七 顾泾阳先生传

    太岳的黑料很久不开张,终于可以增加一条。太岳问申时行:”你的学生顾宪成、魏允中、刘庭兰天天评论时事,竟然褒贬一世,你知道吗?”。申时行说:“不知道。”

    申时行说好的八面玲珑性情温茂呢,为什么他总是敢于怼师相,太岳病重的时候他还开玩笑“再醮”,而且太岳还“素昵时行”,这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申时行恃宠而骄满不在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