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入画屏秋缈缈

太岳粉。欢迎日主页欢迎留评。杂食党无洁癖。置顶被屏,同人都在“太岳的同人”合集。叫我“缈缈”或“麓麓”随意。在word单机一个太岳原型的长篇古言,短篇暂时咕咕咕😂扩列请私信。
wb:太岳白圭潇湘外

万历野获编24-30卷里面的张居正相关记载

   【书院】书院之设,祖制无额设明例。自武宗朝王新建以良知之学行江浙两广间,而罗念庵、唐荆川诸公继之,于是东南景附,书院顿盛,虽世宗力禁,而终不能止。江陵公痛恨讲学,立意翦抑,遂遍行天下拆毁,其威令之行,峻于世庙。江陵败而建白者力攻,亦以此为权相大罪之一,请尽行修复。当事者以祖制所无折之,其议不果行。

  (沈德符说老张拆毁书院实际上是遵循大明祖制。)


   【帐房】最华侈者无如貂帐。江陵当国,辽左帅臣各缉貂为帐,其中椅榻橙杌俱饰以貂皮,初冬即进,岁岁皆然。

(辽东将领每年献给张太岳的奢华温暖限量定制款貂帐。)


 【汪南溟文】汪太函以江陵公心膂骤贵,其副墨行世,暴得世名,弇州力引之,世遂称元美伯玉。

     弇州晚年甚不服之,尝云:“予心服江陵之功,而口不敢言,以世所曹恶也;予心诽太函之文,而口不敢言,以世所曹好也,无奈此二屈事何?“

  (老张喜欢汪道昆的文字,于是汪道昆声名鹊起,王世贞和他成了好友。

   王世贞晚年不服,说:“我心服张江陵,但我不敢说,因为大家都不喜欢他。我心里不喜欢汪道昆的文字,但我也不敢说,因为大家都喜欢”……无比纠结的王世贞)


    江陵封公名文明者七十诞辰,弇州、太函,俱有幛词,谀语太过,不无陈咸之憾。弇州刻其文集中,行世六七年,而江陵败,遂削去此文,然已家传户颂矣。太涵生殁,自刻全集,在江陵身后十年,却全载此文,亦不窜易一字,稍存雅道云。

   (王世贞听到老张事败,就派人把张文明的墓志铭削去。而汪道昆却全文收录在文集中,一个字都不改。沈德符认为汪道昆比较厚道。)


 【评论前辈】王太仓之评张太岳曰:“江陵相业,吾始终不谓其非,独昧于知人一事,到底不悟。“而孙樾峰则又云:“江陵素留心人材,胸中富有所品劣,每在司铨者上,故其柄长操,夫能长百人者,必其材兼百人者也。“其说又如此。孙樾峰之评王弇州曰:“大小纪载,一出此公之手,使人便疑其不真。“

(王锡爵说老张不善于知人……大概是在感叹自己没有得到老张的重用。但是孙樾峰却说江陵素留心人才。同时孙樾峰还说,王世贞记载的东西都不一定可信)


  【私史】近年浙中一士绅,亦登万历初元甲榜,屡踬仕路,官不及墨绶而罢,著一私史,纪世、穆两朝事,自署“永昭二陵信史“,其中舛谬不必言。有罗其毒而先知者,辄以重赂相垦,则凿去姓名,别易一人,又赂则又改。其楮墨互换处,一览洞然。至耿楚侗尚书,虽与江陵素厚,要其生平自在,乃至云与徐文贞谋叛,盖两人俱其深仇也。又自云江陵夺情,欲草疏纠正,为其所觉,构陷被谪。此不惟无疏可据,即考当时年月,亦了不相涉。此等书流传,误后世不少,弇州若在,又不知如何浩叹也。

  (沈德符吐槽支大纶写的《世穆两朝编年史》,说支大纶没有节操。每次他写了别人的黑料,当事人贿赂他,他就把姓名凿去,替换一个人的姓名上去。支大纶这本史书里面经常黑老张,沈德符说如果王世贞知道了,不知道怎么感叹)


   【谈相徐爵遇神人】有徐爵者号樵野,入大榼冯保幕,积官至锦衣都指挥同知,理南镇抚司。江陵相亦曲意礼接之,声势震远近。生平事一神最严,初得志,神教以茹素,可长保富贵;不尔,祸且立至。后徐饮于张蒲坂相公家,强以一脔,爵拒之,不听,遂染指。神曰:“大祸已成,无益也。“未几保败,爵坐大辟,瘐死狱中。

   (徐爵说自己只能吃素,不能吃肉,吃了就会遭祸。徐爵和老张经常往来,老张没有非要让他吃肉。后来徐爵去四维家喝酒,四维一定要他吃肉,徐爵拒绝,四维不答应,徐爵只好吃了……后来就死了)


    【守土吏狎妓】辛巳、壬午间,聊城傅金沙(光宅)令吴县,与吴士王百谷厚善,王因匿名妓于曲室,酒酣出以荐枕,遂以为恒。王因是居间请托,橐为之充牣。癸未甲申间,临邑邢子愿(侗),以御史按江南,苏州有富民潘璧成之狱,所娶金陵角妓刘八者亦在谳中。谛视之,果光丽照人,因屏左右密与订,待报满离任,与晤于某所。遂轻其罪,发回教坊。

  是时江陵甫殁,当事者,一切以宽大为政,故吏议不见及云。

(老张刚死,吏治就回到宽大松弛,风气败坏,吴县县令接受别人贿赂的名妓,并达成权 色 交易。邢子愿判案时发现犯人家有个一起收监的妾光彩照人,就和她私通,轻判了……《大明律》里面判案官员如果和女犯人私通,记得是要杖80的?老张的考成法真是人去政息啊。)

前文链接:21-22卷    

                 23卷

万历野获编第23章,八卦特多,有戚继光、张居正、申时行、王世贞、徐阶、张璁、万历等

  【金华二名士】(小天使戚继光受欺负)

    胡元瑞亦好使酒,一日寓西湖,适汪太函司马携乃弟仲淹来杭,王元美伯仲并东南诸名士大会于湖中。仲淹已病,其诗颇有深思秀句,心薄胡之粗豪,忽傲然起谓弇州曰:“公奈何遽以诗统传元瑞,此等得登坛坫,将置吾辈何地?“汪、王出仓猝不及答,元瑞亦识仲淹气盛,第怒目视。时戚元敬少保实偕二汪渡江,因同席饮,出软语两解之。胡大怒移骂,至目为粗人,戚惊避促舆度岭去,满座不欢而罢。时人作杂剧嘲之,署题曰:“胡学究醉闹湖心亭,戚总兵败走万松岭。“

(胡应麟、汪道昆、汪道贯、王世贞、戚继光一起在西湖泛舟饮酒,汪道贯当面DISS王世贞赏识胡应麟的行为有眼无珠。两人仓促不能回答。戚继光“出软语两解之”,胡应麟迁怒骂戚继光“粗人”,戚继光惊慌躲避。不欢而散。)


【恩诏逐山人】(与众不同的白龟、喜鹊)

  年来此辈作奸,妖讹百出。 按相门山人,分宜有吴扩,华亭有沈明臣,袁文荣有王稚登,申吴门有陆应阳。惟江陵、太仓无之。

(山人就是幕僚,沈德符在上下文猛烈抨击他们招摇撞骗,助纣为虐,妖讹百出,狐假虎威。严嵩、徐阶、袁炜、申时行都有幕僚,只有张居正、王锡爵没有)

 

【山人愚妄】(申时行黑料)

  稍知名者如余所识陆伯生名应阳。少时受知于申文定相公,申当国时,藉其势攫金不少。

(沈德符继续抨击申时行的幕僚借他的权势敛财。沈德符这次和王世贞一致,叙述了王世贞对王锡爵抨击其他人的幕僚,结果这些幕僚得知后欺负王世贞。沈德符对王世贞表示同情和慰问。)


【命妇朝贺】(这条介绍了宫廷礼仪)

   明制三品以上命妇,遇太后中宫大庆元会令节,例得朝贺。仅行四拜礼,止于下手立拜,惟致贺受赍时,一跪叩头而已。

 命妇入朝,例许带一婢,俱以女或媳充之。又每人给一圈屏一溲器。但宫掖邃远,以春尖徒步为苦耳。国家大丧,凡武臣三品如指挥使之妻,亦得入思善门哭临。貌既多寝陋,饰又皆蓝缕,且苴麻从事,拜起跄踉,宛然郑侠所献图。朝士见者,往往破涕为笑。

(三品以上的命妇逢年过节要入宫朝贺,只要立拜。只有受赏赐的时候需要下跪叩头。命妇入朝时可以带一个婢女,由女儿或儿媳担任,每人给一个屏风一个马桶。。。但是宫里要走很多路,裹了小脚走得很辛苦。

国丧的时候,武官三品以上的妻子也能入宫哭,但是大多很丑,举止粗鲁。文臣们见了往往破涕为笑。)


【宰相寿母】

  正、嘉以来,宰相现任,父母具庆者,为常熟严文靖、兴化李文定、江陵张文忠、蒲坂张文毅,俱及见其子正位黄扉。惟江陵公用封公殁夺情,致口语而殁于位,其太夫人亲见子削夺,家之籍没,子孙满前,俱罹桎梏入囹圄,至有雉经、有遣戍,真所谓以寿为戚也。

(正德到嘉靖年间,入阁时父母都在的有几个。沈德符哀叹张居正的母亲目睹了家之籍没,长寿反而是悲哀。)


【江陵太夫人】

  江陵归葬封公还朝,即奉上命,遣使迎其母赵太夫人由江路入京,将渡河,私忧之私,私谓其奴婢:“如此洪流,得无艰于涉乎?“语传于外,其涴察者已偏报守士官,复传禀曰:“过河尚未有期,临时当再报。“既而寂然,渐近都下,太夫人心疑之,又问何以不渡河,则其下对曰:“赐问不数日,即过黄河矣。“盖豫于河之南北以舟相钩连,填土于上,插柳于两旁,舟行其间如陂塘太夫人不知也。比至潞河,舁至通州,距京已近,时日午,秋暑尚炽,州守名张纶具绿豆粥以进,但设瓜蔬笋蕨,而不列他味,其臧获辈则饫以牲牢。盖张逆知太夫人涂中日享甘肥,必已属厌,反以凉糜为供,且解暑渴。太夫人果大喜,至邸中谓相公曰:“一路烦热,至通州一憩,始游清凉国。“次日纶即拜户部员外郎,管仓、管粮储诸美差,相继入手矣。张号钓石,山东汶上人,以岁贡至今官。江陵败,张亦劣转长史。

(这个料很有名,大家应该都听说过。不多解释了)


 【阁老夫人旌表】(这条笑死我了!徐阶被怼语塞)

   以故京口靳文僖继室未三十而寡,后年至请旌,时吴文端(山)为礼卿,谓夫人生前享一品荣封,自合嫠居。徐文贞为之言。吴正色曰:“相公亦虑阁老夫人再醮耶?“徐语塞,事遂已。

  然垂老再娶,惟西北士夫居多,江南则不尽然。近长垣李霖寰以少保忧归,服满续妇,时李年甫知命,新夫人则仅二八耳。室中悲泣不绝声,其女仆辈劝慰曰:“主翁衣蟒围玉,坐八人舆,富贵已极,今夫人亦如之矣,何所苦而不怿?“夫人叱詈曰:“汝奴才何知,八人舆可舁至枕上耶?“乃知暮龄纳正室,真是多事。无已,则小星三五,他日任去留为得之。

  嘉靖间,张永嘉相公亦继娶潘氏,上密赐金帛以助其聘。时张已耳顺久矣,潘为兴邸旧姻,说者讥其附托,犹然议大礼故智也。

(有个阁老靳贵的续弦没到三十就守寡了,死后请求旌表节妇。吴文端说她生前享受了一品夫人的荣耀,理所当然要守寡的。徐阶为她说话,吴文端说:“徐阁老,你还担心阁老夫人改嫁?”徐阶语塞。

  沈德符骄傲地说西北士大夫喜欢垂老再娶,我们江南人才不这样。李霖寰垂老续弦,夫人才16岁,泣不成声。女仆安慰她说出门可以八抬大轿很富贵,夫人呵斥说:“你懂什么?八抬大轿可以把我抬到枕头上吗?”

  沈德符说垂老的时候娶妻真是多事,纳妾就可以了,死后随便她们去留。

  张璁也续弦潘氏,当时他已经六十多了。沈德符,你不是说江南人不喜欢这样吗,张璁可是你浙人啊。。。而且张璁65就去世了。。。太过分——潘氏是嘉靖父亲兴献王的姻亲。大家嘲讽他是想和嘉靖攀亲戚。)


   【假昙阳】

   王太仓以侍郎忤江陵予告归,其仲女昙阳子者得道化去,一时名士如弇州兄弟、沈太史(懋学)、屠青浦(隆)、冯太史(梦桢)、瞿胄君(汝稷)辈,无虑数百人,皆顶礼称弟子。

   事传南中,给事牛惟炳者,遂贽以献江陵,疏称太仓以父师女,以女师人,妖诞不经,并弇州辈皆当置重典。时徐太室(学谟)为大宗伯,太仓同里人也,力主毁市焚骨以绝异端。慈圣太后闻之,亟呼冯榼传谕,江陵惊惧,始寝其事。

(昙阳子的事情也很有名。昙阳子“坐化”后,有人对张居正说王锡爵父女装神弄鬼,并主张把昙阳子的尸骨拖到大街焚烧。信佛的李太后听了让冯保传话给张居正,让他不要管这件事。。。老张看着这对父女跳大神,内心呵呵冷笑?


【黄取吾兵部】(这个八卦好可怕!结尾还CUE张懋修)

   麻城人黄取吾(建衷)早登公车。时,同邑梅湘衡司马长女,嫠居有才色,结庵事佛。黄心欲挑之,苦无计,其爱妾亦姝丽能文,乃使诡称弟子,学禅于澹然,因乘间渐以邪说进。澹然佯诺,谋于司马,姑勿露机,反更厚遇之,因令入司马家晤语。初亦伺司马他出始一来,既而习熟。司马忽戒远游之装,澹然与订期,俾弟子先至。

  其妾甫及门,则女奴数辈竟拥香车入司马曲房,自是扃闭不复出,而澹然亦不复再过其旧庵矣。黄羞赧不敢言,为乡里所诮。

  黄字季主,己卯与张江陵公子状元懋修同乡举最厚。

(麻城梅司马有个寡妇女儿信佛,法号澹然,才貌双全,同乡举人黄取吾觊觎此女,就让自己漂亮聪明的爱妾假装拜师,跟着她学佛,熟悉以后告诉澹然这件事。

  澹然和自己爹梅司马商量,假装答应。梅司马谎称自己出远门,澹然约那个妾先到自己家,黄取吾随后再来。

  结果那个妾刚到梅司马家,就被梅司马扣下,再也没有放回家。。。黄举人心里有鬼,不敢去追索。被同乡嘲笑。

  最后沈德符还附带了一句,黄举人是张居正儿子张懋修的同年举人,关系最好。。。沈德符你在暗示什么?暗示我们懋修也这么浪???作为懋修的路人粉,我愤怒谴责沈德符这种春秋笔法。。。好吧,不过懋修确实很浪)


 【燕姬】【广陵姬】

   这两条连在一起的,一起八卦。沈德符吐槽当时士人在燕地纳的妾普遍好吃懒做,性情凶悍。而从扬州纳的妾自幼训练有素,学习礼节,曲事主母,所以就算是善于嫉妒的夫人也能容忍:“自幼演习进退坐立之节,即应对步趋亦有次第,且教以自安卑贱,曲事主母,以故大家妒妇,亦有严于他方,宽于扬产者,士人益安之。”


  【女医贷命】(渣男万历!)

   慈圣皇太后久病目疾,有医妇彭氏者入内颇奏微效,且善谈谐,能道市井杂事,甚惬太后圣意,因留宫中。而怀孕已久,其腹皤然,宫婢辈俱劝之速出,彭贪恋赏赍,迟迟不忍决。一日,忽产一男于慈圣位下。上大怒,立命杀之,赖慈圣力救,宛转再三,上难违慈旨,命贷其死,发礼仪房打三十逐出。

(有个女医很得李太后喜爱,怀孕了还留在宫里。有一天忽然在太后面前生了个儿子。万历大怒,让人杀了这对母子。幸亏李太后再三说情,最后打了三十棍逐出宫中。)


  【妓鞋行酒】(这些戏曲家都没有洁癖。。。何良俊和王世贞用绣花鞋当酒器,王世贞还写长诗)

   隆庆中,云间何元朗觅得南院王赛玉红鞋每出以觞客,坐中多因之酩酊,王弇州至作长歌以纪之。

链接:《万历野获编21-22》

八卦万历野获编21-22章里面的张居正、徐阶、海瑞、王世贞

八卦老张,顺手连徐阶海瑞一起8了。劲爆,徐阶曾孙和万历的一夜欢爱。结尾还有可怜的王世贞。沈德符文中一直称呼老张“张江陵”,我在这篇也跟风这么称呼他。沈德符作为嘉兴人,对隔壁吴地展开地域黑。括号里照例是我个人无责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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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刘二缇帅】景陵陆武惠(炳)领锦衣最久,虽与严分宜比周,而爱敬士大夫,世宗时有严谴下诏狱者,每为调护得全,缙绅德之。殁后虽削爵籍没,终昭雪袭官。今江陵在事,以同乡麻城刘太傅(守有)领锦衣,寄以心膂。适台臣傅应桢、刘台等以劾江陵逮问,赖刘调护得全。夺情事起,五君子先后抗疏,拜杖阙下,亦赖其加意省视,且预戒行杖者,得不死垂楚。刘后以厂榼张鲸株累罢归,而子孙贵盛不绝。两相何等威权,而爪牙能度外行事,宜其有后。


(嘉靖时陆炳虽然和严嵩同流合污,但陆炳敬重士大夫,对于下诏狱的士人都调护保全,士人都觉得他有德。所以死后虽然削爵籍没,最终昭雪了。


     张江陵让同乡心腹刘守有总领锦衣卫。傅应桢、刘台因为弹劾江陵下诏狱,是刘守有保全。夺情时廷杖也是因为刘守有预先叮嘱没有打死。所以他子孙贵盛。


      严嵩和张江陵两相何等权威,爪牙都能手下留情,这是为后人积德。)



 【昼夜用刑】嘉靖四十五年,户部主事海瑞上疏规切上过,已下锦衣拷问,刑部拟绞,其疏留中久不下。户部司务何以尚者疏请宽宥之,上太怒,杖之百,下锦衣镇抚司狱,命昼夜用刑。初意用刑不间昼夜,不浃日必死矣。后以尚逢穆宗登极赦出,仕宦又二十余年,心尝疑之,以问前辈仕人,云此刑以木笼四面攒钉内向,令囚处其中,少一转侧,钉入其肤,囚之膺此刑者,十二时中但危坐如偶人。噫!此亦不堪其苦矣!史谓以尚探知上无杀瑞意,故上此疏钓奇博名,且疏内云:“臣已收买龙涎香若干,为醮坛祝延圣寿之用。”其词谄佞,故上烛其奸,而深罪之。此史、张江陵笔也。以尚后起从部郎得光禄寺丞,又外转四川佥事,寻以考察降调,亦江陵意也。


(嘉靖四十五年海瑞下诏狱,户部何以尚上疏请求宽恕海瑞,被下狱,命令昼夜用刑。这个刑罚是让人站在都是钉子的木笼里,只要一转身就会被刺。张江陵修《世宗实录》,说何以尚是知道嘉靖不想杀海瑞,故意上疏邀名。后来何以尚被贬官,也是张江陵的意思)




  【世锦衣掌卫印】《世宗实录》载孙忠烈(燧)之子(堪)、许忠节之子(瑒),授锦衣正千户,现任管事。祖制:荫叙世职不得厘务。上以二臣先人忠孝表著,特俞兵部之请。弇州驳之,谓王忠肃(翱)之子(《立宁》)、余肃敏之子(实),俱以世官得管理卫事,不始于孙、许二臣。其考据固不谬,但“世录”出江陵手裁,此公最熟典故,何以舛误乃尔?


  既而思之,史所云但不掌本卫大堂印耳。即嘉靖末年分宜相之孙严绍庭。江陵相之子张简修,俱仅理南镇抚司。二相何等权势,不闻乃嗣登大堂也。


       自万历初,始用楚人刘守有掌卫印,刘故大司马谥庄襄(天和)之孙,为江陵牙爪,故特擢之。


(张江陵修《世宗实录》的时候说祖制荫官不得实际管事,世宗时两个人是破例。王世贞反驳说之前也有反例。沈德符吐槽:张江陵最熟悉典故,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


    接着沈德符说,荫官一般来说不得实际管事,比如严嵩的孙子,江陵的儿子简修,权势那么大,都没有管事。万历初年的刘守有也是荫官,因为是江陵的爪牙,所以江陵特别提拔他掌管锦衣卫。)



  【儒臣校尉】爵先以骗诈充军,逃伍走保门下,官至南镇抚司佥书都指挥同知。其人善笔札,又习城旦家言,凡上手敕,优奖江陵公者,皆出其手,世所称樵野先生是也。


 后同张家人游七,及冯名下掌家太监张大受,俱论大辟死狱中。


(冯保的门人徐爵善于为文,冯保写给江陵的手敕都是他写的。后来徐爵,张江陵的管家游七,都死在狱中。)



    【礼仪房】故相徐华亭曾孙名有庆者,新绾此房事,偶呵殿出巷陌,遇一小帽戴面衣乘驴行者,前驱叱之不下,久之姑引避道左,亦不以为意。次日东厂大榼传令,掌礼仪房官不许用棍开路,徐大惊惧,询之,则昨所遇跨驴人为邢尚智,掌厂太监张鲸第一用事掌家也。徐走榼所乞哀,不得见,又至尚智家,扶服叩头谢过,且赂以多金,姑为宽罪于榼。闭户月余,方命复用棍,始出治事拜客。其时尚智未有官,止卫中一黑靴校尉耳。


(徐阶的曾孙徐有庆,是礼仪房的管事。无意得罪了掌厂太监张鲸的管家邢尚智,去邢家叩头送礼才得免。


    吐槽:果然人走茶凉,徐阶退休了就这样。记得同时期张江陵的管家游七和冯保的侄子吵架,冯保听说了主动把侄子打得半死向游七赔罪。)



    【士人无赖】今上辛巳壬午间,江陵公卧病邸第,大小臣工莫不公醮私醮,竭诚祈祷,御史朱琏暑月马上首顶香炉,暴赤日中,行部畿内,以祷祝奉斋,笞部吏误进荤酒。及张殁而事势渐变,有一御史入王篆幕者,心悸甚,乞哀于冯榼,长跪涕泣,其后亦不免褫斥,此皆市狙庭隶所为,且亦有不宵为者,缙绅辈反恬然不以为耻,真可骇也,近日此风似少衰止。


(沈德符吐槽士人节操沦丧,谄媚张江陵。“真可骇也”)


    【秘方见幸】时大司马谭二华(纶)受其术于仲文,时尚为庶僚,行之而验,又以授张江陵相,驯致通显以至今官。谭行之二十年,一夕御妓女而败,自揣不起,遗嘱江陵慎之。张临吊痛哭,为荣饰其身后者大备,时谭年甫逾六十也。张用谭术不已,后日以枯瘠,亦不及下寿而殁。


(最搞笑的有名黑料来了。谭纶从陶仲文那里学了房中术,传授给张江陵。谭纶用了房中术二十年,有一天终于枯竭了,遗嘱让江陵不要用了。但是老张不听,“用谭术不已,后日以枯瘠”)


    【十俊】其时又有一缇帅,为穆庙初元元宰之曾孙,少美丰姿,扈上驾幸天寿山,中途递顿,亦荷董圣卿之宠,每为同官讪笑,辄惭恧避去。


    (徐阶的曾孙美貌,跟着万历出门,被万历宠幸了。。。遭到同列嘲笑,羞愧辞官。。。徐阁老再次人走茶凉)


    【佞人涕泣】张江陵柄政,给事陈三谟者,本高新郑入室弟子,以郎署改至吏科都,比丁艰归,出补则高已败,又为张所爱,复补吏垣。而夺情事起,群议保留,十三道已有公疏矣。惟吏垣当为首,而同寅有谓不可者,迟一二日未上。江陵召去,跪而詈之,陈亦絮泣,谓非出己意,退而夺笔为首上之,次年推太常寺卿。至辛巳大计,亦以论列调南,则张犹以前疏之迟,授指劾之也。至江陵败而陈亦斥矣。


    (陈三谟相继得到高拱和张江陵的喜爱。因为没有及时上疏请求老张夺情,老张把他喊去让他跪下呵斥他,陈三谟哭着求原谅。但是老张并未原谅他,后来京察还是把他打发到南京去了。)


    【滇南异产】媚药中又有腽肭脐,俗名海狗肾,其效不减慎恤胶,然百中无一真者,试之,用牝犬牵伏其上,则枯腊皮间阳茎挺举,方为真物。出山东登州海中,昔张江陵相,末年以姬侍多,不能遍及,专取以剂药,盖蓟帅戚继光所岁献,戚即登之文登人也。药虽奇验,终以热发,至严冬不能戴貂帽。百官冬月虽承命赐 爰耳,无一人敢御,张竟以此病亡。


(海狗肾,不需要解释了。)



 【海忠介抚江南】忠介在江南,一意澄清,而不识时务,好为不近人情之事。吾乡一郁姓者,以乙科为其属绩溪令。高年皤腹,俯仰艰楚,入谒时独起止迂缓,腰领屹然,海大喜,以为此第一强项吏也。立疏特荐,新郑即召入为比部郎。


     海开府吴中,人人以告讦为事,书生之无赖者,惰农之辨黠者,皆弃经籍、释耒耜,从事刀笔间。后王弇州为华亭画计,草匿名词状,称柳跖告讦夷齐二人,占夺首阳薇田,海悟,为之稍止。至今三吴小民,刁顽甲于海内,则庚午、辛未间启之也。


(海瑞在江南时不近人情。有一个郁姓举人,因为年纪大,拜见海瑞时行礼缓慢,海瑞大喜,觉得他是有傲骨。立刻向高拱举荐他。


    沈德符开始吐槽海瑞败坏吴地风气,鼓励大家当讼棍,后来王世贞巧妙阻止了。但是吴地的风气已经被海瑞败坏了,“刁顽甲于海内”。)


     又如吴中士习最醇,间有挟娼女出游者,必托名齐民,匿舟中不敢出。


  自丁亥有凌司马洋山(云翼)殴诸生一事,大拂物情,吴士伏阙诉冤,严旨系治,凌削官衔,任子遣戍,人心甚快。然此后青衿日恣,动以秦坑胁上官,至乡绅则畏之如伥子。间有豪民拥姝丽游宴,必邀一二庠士置上座以防意外。至民间兴讼,各倩所知儒生,直之公庭,于是吴中相侮,遂有“雇秀才打汝“之语。盖民风士习,惟上所导,所从来久矣。


  (沈德符感慨以前吴地风气最淳朴,士人带着娼妓出门,都谎称自己是平民百姓,藏在舟中不敢出来233333333.


     自从凌云翼——这人也是嘉靖26年进士——殴打诸生,吴地读书人诉冤告倒了凌云翼以后,吴地的读书人就越来越嚣张了。有钱人带着美女吃喝玩乐,必须邀请一两个读书人上座预防意外。以至吴地人吵架会说“雇个秀才来打你”)


     海下狱时,世宗震怒,举朝亦谓必无生理,惟司务何以尚救之,亦下诏狱几死。及隆庆复用,海抗疏论高新郑,盖为徐华亭地,何亦请上方剑诛拱以助海,盖两人始终同志如此。至万历内戌,海再出为南少宰,何以部郎竭海,而置其榻于坐隅。何毅然曰:“若较名位固宜尔,但当年颇忝气谊,不能以客礼见处乎?“海执不可,何奋衣竟出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语浸闻于时。


   (海瑞下狱的时候,只有前面提到的何以尚救他,一起下诏狱。隆庆时两人一起对付高拱,何以尚还神助攻,试图请尚方宝剑诛杀高拱。


    到了万历年间,何以尚去见海瑞,嫌弃海瑞用待下级的礼仪待他,而不是用朋友之礼。海瑞不高兴。何以尚拂衣而去,说不到黄泉不相见。)


 【海忠介被纠】海忠介抚江南,立意挫抑豪强,至处徐华亭更大不堪,然以一时人望,无敢议者。独刑科给事舒化首论之,其词尚缓。至吏科给事中戴凤翔独疏参之,至发其为南京卿寺时,妻妾相争,二人同日自缢。海辨疏太激,至诋举朝无一人,于是吏科都给事光懋(按光懋人名,嘉靖乙丑科进士,故上空格,非姓)等、河南道御史成守节等,俱恨怒,各出公疏合纠,而海始去。说者谓徐实嗾戴为此疏,后戴遂归女于徐氏,则理或有之。


  (海瑞在江南对徐阶很过分。但因为他声望高,没人敢反对。只有戴凤翔弹劾海瑞,说海瑞妻妾相争同一天上吊。海瑞反驳说满朝都是妇人,于是大家愤然一起弹劾他,海瑞才引去。有人说是徐阶指使戴凤翔的,后来戴凤翔女儿还嫁给了徐家。)


  【龙君杨少参】宣城沈翰撰君典(懋学),以谏止夺情忤江陵意,然内愧其言,屡令其子编修(嗣修)致书慰藉,促其还朝。沈亦未决。适有宣城狂生吴仕期者,草一书欲规江陵,遍示所知,人皆为危之,然实钓奇自炫,初未尝投京邸也。维时又有无赖青衿王制者,同一斥吏,伪造海中丞(瑞)疏,丑诋江陵,刻印遍售,此不过欲博酒食资耳。时,操江胡都御史(槚)得之大喜,以为奇货可居,捕仕期入狱,胁令招称为懋学所造,转授仕期者。江陵惧株连不可解,回柬有“姑毙杖下“之语,胡遂命尽之狱中,沈始得免。


    (沈懋学劝张江陵不要夺情,然后辞官,但是张江陵内心惭愧,几次让儿子嗣修写信给沈懋学劝他回来。


    这时宣城有一个狂生吴仕期起草了一封信规劝江陵,到处给人看,然而他只是为了“钓奇自炫”,并没有真的寄给江陵。


     还有人伪造海瑞的奏疏诋毁江陵,印刷销售,“此不过欲博酒食资耳。”


    操江御史逮捕了吴仕期,让他诬陷信是沈懋学写的。江陵不想株连,回信给御史让他打死吴仕期就可以了。沈懋学因此幸免于难。




    【刘际明太守】传闻广平别驾者,椎野老悖,高已厌之。一日酒间,别驾举一令,以字貌相类者为觞政,不能者有罚,乃先出令曰:“左手相同绫绢纱,头上相同官宦家,不是这官宦家,如何用得他许多绫绢纱?“其语实鄙俚,高益憎之,乃继之曰:“左手相同姊妹姑,头上相同大丈夫,不是我大丈夫,如何弄得你许多姊妹姑?“别驾大怒,骂座而起。刘续之曰:“左手相同糠秕粝,头上相同尿屎屁,不吃这些糠秕粝,如何放出许多尿屎屁?“意盖欲两解之。而别驾不平愈甚,遂至互揭同去,未知然否。


  (庸俗的行酒令互相嘲讽23333333,用偏旁相同的字行令)



    【县令处分人命】吴俗最嚣,无命辄以人命入状,究之毫无影响,吏兹土者亦视为寻常故套,漫然准其行,亦漫然听其罢。然而温饱善良罹其毒者,必至破家而后已。至有状行许久,然后求觅尸骨以实其刁诈者。近戊戌年粤人邓云霄拜长州令,熟知此弊,凡告人命者,其状写明某日打伤,某处某时身死,尸停何处,去城几十里,如虚甘责几十板。告者无一不准,即刻身往检验,路远者限定时刻,抬至听检,其诬者立即如数痛笞,不饶一下,行之半年,告人命者绝迹。邓莅任七年,此弊顿绝,甫去而刁风仍炽矣。


   (沈德符继续吐槽吴人风俗最坏。。。。我,很伤心。。。老张也吐槽过吴地是“鬼国”“乡人最为无赖”)



  【嫌名】吾乡戴春雨(凤翔),嘉靖己未甲榜,以行人为吏科给事,被内计降补陕西凤翔府郿县丞,咸疑当事者有意侮之,宜弃官以去。戴竟履任,渐历郎署,以至出守,又得凤翔府知府。


         近年己丑,王弇州拜南大司寇,时南台王仁荣者疏纠之,谓弇州之父,坐法极刑,不宜受秋卿之命,且云里胜母,曾子不入,不知世贞何颜复坐此堂也。弇州辨疏,语哀而苦,若王侍御者,亦更为不恕矣。


 (戴凤翔不避自己名讳,去凤翔当官。


    王世贞官拜南刑部尚书,有人弹劾他说他父亲就是被判处死刑的,王世贞为了回避不能担任刑部尚书。而且春秋时曾子拒绝去“胜母巷”,因为曾子觉得这名字侮辱母亲,不知道王世贞有什么颜面坐在刑部衙门的。王世贞上疏为自己辩解,语气哀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