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入画屏秋缈缈

太岳粉。欢迎日主页欢迎留评。杂食党无洁癖。置顶被屏,同人都在“太岳的同人”合集。叫我“缈缈”或“麓麓”随意。在word单机一个太岳原型的长篇古言,短篇暂时咕咕咕😂扩列请私信。
wb:太岳白圭潇湘外

【杂谈】从明清“烈女节妇”说起,略谈当时的女性处境

    清道光年间陆以湉有本书《冷庐杂识》。其中有个性侵案件,当时的争议焦点竟是——“儿媳为反抗强暴,抓伤公公,是否属于不孝?”

    寿光李松园少司寇封,由翰林改刑部时,有翁强污其妇,妇爪伤翁面得免,畏其再逼,遂自尽。众谓伤翁不孝,不宜旌。公谓妇此时惟恐不免耳,是无妨于孝,仍宜旌。

   清代官员李封(号松园)任职刑部时,有公公想强暴儿媳,儿媳反抗抓伤公公的脸,为了躲避公公再次逼迫,只好自尽身亡。地方按部就班上报刑部要求立牌坊旌表节妇。

   刑部众人觉得儿媳伤害公公,属于不孝,不符合旌表条件。只有李封认为儿媳是形势所迫,可以旌表。李封的力排众议传为美谈。

   然而,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大家热火朝天讨论是不是节妇,没人追究这个公公的责任,绳之以法吗?就逍遥法外了?



   《冷庐杂识》里面这种读来气愤的烈女记录还有多处,再举一处。这是一个因为只美貌“原罪”就被乡人强行献祭的可怜女子绛雪。

  【吴烈女】

永康吴教谕士骐之女宗爱,字绛雪,国色也。幼慧,十余岁,父教令作诗,诗辄工,兼工绘事。

   康熙十三年,耿精忠伪总兵徐尚朝陷处州,尚朝令人宣言曰:“以绛雪献者免。”众议行之以纾难,势汹汹。绛雪念徒死贻桑梓忧,乃伪请行,至三十里坑,投崖死,年仅二十四。


    绛雪国色,能诗善画。叛军攻来,头领说把绛雪献出来就可以免一州之难。大家一致认为绛雪应该为了拯救全州而去,气势汹汹。绛雪只好假装前往,路上投崖自尽——如果绛雪到了叛军营中,结局大致也是被摧残而死。


   道光年间,永康县丞哀怜绛雪死了一百七十年,没有一个人纪念她,于是收集绛雪遗诗两卷刊刻。

    绛雪的遗诗《春晓寄二姊》“山含软碧犹春雨,门掩浓阴半落花。”不知绛雪死前,有没有怨恨这个春雨落花却遍布道德绑架之恶的人间。



    从下表可见,明朝烈女节妇的官方记载出现爆炸式增长,总共35829人,人数为之前历朝总和的29.12倍。即使考虑历朝史料完备性的差异,悬殊仍令人咋舌。

    数字猛增后面是巨大的现实利益驱动。洪武三年规定:“民间寡妇,三十以前,亡夫守制,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族表门间,除免本家差役。”家族里出烈女节妇可以免除全家族差役——自然,是夫家——明朝几乎每户每年都必须应繁重的杂役,在免除差役的现实诱惑下,各种强迫寡妇守节,甚至等不及寡妇守到五十岁获得旌表,直接毒杀或饿死寡妇,对外声称自愿殉节的事层出不穷。null

      清朝仅统计顺治、康熙年间数据,姑且从方志管窥蠡测。徽州《歙县志》至民国年间共16册,其中《列女传》竟占4册,只是一县,所载明清两代烈女节妇8606人——《列女传》约等于《烈女传》。



     平民女性处境如此,贵族女子是否处境会不同呢?男权社会里,没有能逃脱妇德这张天罗地网的女子。

      从印象中最尊贵的公主说起,明代中晚期,万历皇帝的胞妹永宁长公主择婿,司礼监太监冯保收受贿赂,选择一位身患痨病的富家子弟梁邦瑞,婚礼当日,梁邦瑞竟鼻血不止,沾湿礼服,几乎无法完成仪式,而太监们竟还坚称是挂红吉兆。梁邦瑞在结婚后不到两个月便告身亡,永宁公主终生不识闺房之事。 (明 沈德符《万历野获编 卷五》 【驸马再选】)


   明皇室规定,公主只在驸马府里度过大婚一夜,便要搬回后宫居住。驸马想入宫,要得到管事女官的同意,公主必须时常贿赂女官,否则夫妻无法相会。

   万历皇帝与郑贵妃的女儿寿阳公主,和驸马感情甚笃。因女官阻拦进宫产生冲突,女官召集十几个宦官在宫门口把驸马殴打得头破血流。事后打人者毫发无伤,公主和驸马反因违反宫规,被万历下旨切责,罚三个月不得会面。



   公主如此凄惨,可以说是宫规限制。那么一品官的女儿,家世煊赫,又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否会幸运一点呢?

    以我较为熟悉可以信手拈来的几位内阁大学士的女儿举例。

    万历初期内阁首辅张居正权倾朝野,有六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史载“貌美如天人”,张居正非常疼爱这个女儿,为她精挑细选官职不高,才貌显著,品行谨慎的同乡之子刘戡之为夫婿。出嫁后,刘家立即教育张小姐不要以为父亲官位高就可以任性,张小姐也非常谨慎勤俭,在夫家勤做家务和针线,和平民女子没有区别。(李维桢《大泌山房集 卷之一百十九 祭张夫人》)后来万历清算张家,年轻的张小姐在夫家不明不白死去,夫家以“羽化飞升”解释她的死。(沈德符《万历野获编》)

    

     万历中期内阁首辅王锡爵的女儿王桂,未婚夫死了以后立志守节,出家改名“昙阳子”,后来选择“白日飞升“,年仅23岁。虽然是自发的选择,也是节烈观的阴霾下的牺牲品。

    

    万历中期内阁大学士沈鲤,女儿婚后发现丈夫沉迷龙阳,不与她同房,沈鲤女儿无可奈何,只能委婉劝丈夫她的婢女很多,可以随便挑。她的丈夫不听,不久染上疾病一命呜呼,沈鲤女儿守寡终身。这个史料中的婢女们处境又更卑微,完全没有性的自主选择权。


    整体灰暗的时代基调下,也有偶现的思想光芒。

     这里也以张居正为例,万历皇帝大婚时,太后委托他注解班昭《女诫》给皇后看。

    种种信息表明,张居正其实不大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他在注解中尽可能掺杂表达了自己的见解,说”夫妻相须为用,夫有夫之道,妇有妇之道,若夫不能尽夫道则不贤。夫妇二人,虽有男女不同,其相须为用,所系甚重之义则一也。“阐明夫妻的责任是对等的,不能片面要求妇道而忽略夫道。

   张居正的儿子张懋修明确反对缠足,说首先提倡缠足的人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使闺女刖刑一世,此俗大可革也“,表明这是对女性身心的戕害,呼吁废除缠足习俗。


   此种思想,让人在为女性的处境悲凉嗟叹之余,也看到不同的声音。一个健康正常的社会,女性不该是男性的附属,也不应该成为牺牲品,正如近代秋瑾的诗,“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谨以此文希望每个人所处的世界越来越好,希望几百年前的绛雪那个“山含软碧犹春雨”的情境不会永远是幻想。

 

【万张】鸿翮(清水文,正剧向)

    万历三十年二月,朱翊钧气息奄奄蜷缩在启祥宫暖阁榻上,大学士们刚刚离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场又急又猛的病让朱翊钧自认到了弥留之际,竟然下旨停征矿税。从大学士们嚎啕恸哭的眼底和匆匆离去拟诏的脚步中,精于察言观色的朱翊钧竟看出一丝欢欣。自己终究是如此不得人心吗?他叹息着。

    虽是春天,暖阁里的蚊虫已开始纷鸣,挥之不去,就像恼人的言官,就像各地乱起的民变。自那个人走了,朱翊钧断然抄了他的家,以为摆脱了他的阴影,却不料牵一发而动全局,政事也随之倾颓。外朝懈怠,内宫杂役依葫芦画瓢,已懒于为他这至尊之人驱蚊赶蝇,洒扫庭室,入目之处尽是芜杂。

 

 

   “夫蚊虻终日经营,不能越阶序,附骥尾则涉千里,攀鸿翮则翔四海。”

   许是病得神智迷乱,他忽忆起十二岁时,永远清肃庄严的张先生在文华殿说的这句话。张先生说这是汉朝王褒《四子讲德论》,他这个元辅就像微不足道的蚊虫,依附马尾才可跋涉千里,攀附鸿翅才可翱翔四海。

    他那时和张先生是很好的。张先生在奏疏里写:“皇上知臣也以心,微臣遇主也以道。臣何缘何幸,有此遭际?臣又将何修何为,可以报称?苟遂其愚,死无所憾。”

   后来张先生真的死了,朱翊钧相信他泉下没有遗憾,即使抄尽了他的家推倒了他的碑褫夺了他的谥号害死了他的儿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的。

 

   之后。 

   万历二十年,宁夏之役,朝鲜之役。

   万历二十七年,播州之役。

   三场战争,耗尽了张先生为他攒下的数百万太仓银。库房一空如洗,屋漏偏逢连夜雨,接踵而至的是两宫三殿火灾。

    朱翊钧说,当采天地自然之利,开矿征税吧。


    矿监税使去哪里?去京口,去广州,去临清,去东昌,去苏杭,去两京一十三省。

   竭官私之储,敛百姓之怨,天下之势,鼎沸同煎,无一片安乐之地。

   家中凡有大厅者,交门槛税。儿童玩乐用的面具,也要交税。担菜进京城的农民,开始习惯在鬓边插钱二文,一言不发任凭税使抽取。

 

   朱翊钧特意给荆州加征店税,派得力心腹陈奉前往收取。那是张先生的家乡,他不会忘。那里该是草长莺飞,山水清润的吧,就和先生的眉目一样端秀。

   踌躇满志出发的陈奉仓惶上疏——荆州起了民变。官民纷起阻挠征税开矿,责打税使。

   没想到,数年前挖地三尺株连全省的抄家,竟还没浇灭他们的心火。

   湖广奏报陈奉暴虐恣肆,横行不法。“楚党死而不僵,”朱翊钧冷笑,下旨逮捕知府知州。

   荆州民变持续了两年。

 

   结束回忆,朱翊钧又叹了口气,蚊虫还在他眼前乱飞。那个温言给他讲四书的张先生,那个大权独揽的元辅,那个众人口中罪恶滔天的乱臣,那个全族家产不到严嵩二十分之一的墓中枯骨,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和幼年的他第一次见面,仪容峻整颀身美髯的张先生,时过境迁,连他自己也模糊了。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过的吧。

   朱翊钧头痛欲裂,昏然睡去。

   他并没有梦到张先生。


   翌日五更,暖阁仿佛从地里生出来的蚊虫又把他吵醒。他正待发怒,却发现自己头不痛了,病来得急,去得也快。

   “快,去内阁追回停征矿税的谕旨!”他急遽支起日渐发福的身体,吩咐内侍。

   “陛下,君无戏言”,司礼监的田义提醒他。

    “快去!”朱翊钧咆哮。


   派内侍去讨了二十多趟,沈一贯屈服,交还了谕旨。朱翊钧想,还好,沈一贯到底不是张先生,首辅第一要紧的是听话,自己说圆就圆说方就方。

   “夫蚊虻终日经营,不能越阶序,附骥尾则涉千里,攀鸿翮则翔四海。”

   朱翊钧终于懂了,他和张先生,谁才是依附而成事的微不足道的蚊虫,谁才是骐骥和鸿鹄。



(正文完)



全文手机打字,我手机打字非常慢,所以文风很简单。

列一部分参考资料,虽然不是写论文23333

《明史》卷八十一《食货五》商税

文秉《定陵注略》卷五

顾公燮《消夏闲记摘抄》卷下(门槛要收税的出处)

李乐《见闻杂记》卷六(儿童玩乐的面具要收税的出处)

史玄《旧京遗事》(农民进城卖菜鬓角插两文钱出处

董其昌《神庙留中奏疏汇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786页

"竭官私之储,敛百姓之怨。天下之势,鼎沸同煎,无一片安乐之地。"前半句是沈一贯论矿税危害,后 半句是沈鲤论矿税危害。(这两个阁臣格格不入,对这件事倒是看法一致。)

《明神宗实录》《明通鉴》《明史纪事本末》《定陵注略》(荆州民变的叙述,其实不止是荆州了,当时湖北多地都有,这个展开说可以写本书)

。。。

不继续列了,还可以列举几十条资料,手机打字,再说也不是论文,就这样吧~~




《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八 《张居正 下 申时行附》(3)

三个月前的坑。继续分段发,这段里面的太岳很大魔王。指路(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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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居正之归日,而御史赵应元以候代襄阳,不及会葬。既得代而中悔,恐获罪于居正,上书移病归。 前是有旨,御史在外不得轻移病,非抚臣为代请移病者,都察院密察以闻,然亦视为故常,莫有举行者。而居正之门客佥都御史王篆时佐院,要胁其长陈炌,使论应元。时吕调阳以疾在告不出,而张四维等拟旨特斥应元为民。中外知其自,咸懑懑。而户部员外郎王用汲遂劾炌以非法陷应元,阿辅权臣,应元不当罢。且谓星变,而考察所惩抑者,皆居正所不喜。宜斥炌而留应元,其词甚峻。诏夺用汲官,亦为民。 

   【王用汲借着弹劾陈炌弹劾张首辅揽权,架空万历,任用私人。王用汲被革职为民。王用汲的奏疏言辞很尖锐,试图挑起万历对张首辅的猜忌 “威福者,陛下所当自出;乾纲者,陛下所当独揽。寄之于人,不谓之旁落,则谓之倒持。政柄一移,积重难返,此又臣所日夜深虑。”



    居正既见用汲疏,怒甚,辨其事谓“臣赋性愚戆,不能委曲徇人。凡所指画注施,一概之法。法所当加,亲故不宥。才有可用,疏远不遗。 又务综核名实,搜剔隐奸,推抑浮竞,以是大不便于小人。而倾危躁进之士,游谈失志之徒,又从而鼓煽其间,相与怂恿撺嗾,冒险钓奇,以觊幸于后日。为攫取富贵之计,蓄意积虑,有间辄发。故向者刘台为专权之论,今日用汲造阿附之言。夫专权阿附者,人主之所深疑也。 日浸月润,铄金销骨。小则使臣冒大嫌而不自安,大则使臣中奇祸而不自保。 明主左右既无亲信重臣, 孤立于上,然后呼朋引类,籍势秉权,恣其所欲为,纷更变乱,不至于倾国家不已。此孔子所以恶利口, 大舜所以疾谗说也。臣日夜念之,忧心悄悄,故敢不避烦渎,控之圣明之前,遂以明告天下之人。臣是顾命大臣,义当以死报国,虽赴汤火,皆所不避,况于毁誉得丧之间!皇上不用臣则已,必欲用臣,臣必不能枉己以徇人,必不能违道以干誉。台省纪纲,必欲振肃,朝廷法令,必欲奉行;奸宄之人,必不敢姑息,以挠三尺之公;险躁之士,必不敢引进,以坏国家之事。如有捏造浮言,欲以荧惑上听紊乱朝政者,必奉祖宗之法,请于皇上,而明正其罪。此臣之所以报先帝而忠于皇上之职分也。“

    【老张的划线句指出这些人本来仕途无望(史向王用汲41岁进士,上这道疏的时候51岁,户部员外郎),明白老张得罪了太多人,现在权势再大也有下台的一天。故而索性弹劾他,”以觊幸于后日“。

     老张”怒甚“的原因他也自己指出了”夫专权阿附者,人主之所深疑也。 日浸月润,铄金销骨。小则使臣冒大嫌而不自安,大则使臣中奇祸而不自保。“,看了这种言辞,再信任他的皇帝,心里也会埋下刺,以后会给他招致奇祸。(写到这里感叹太岳看得太明白了,虽然他都看透了,还是没有考虑自保。)

    老张还分析了放任这种现象的危害,”明主左右既无亲信重臣, 孤立于上,然后呼朋引类,籍势秉权,恣其所欲为,纷更变乱,不至于倾国家不已”,诽谤纷纷,导致勇于任事能干活的人退缩,皇帝成为孤家寡人。然后那些人就可以呼朋引类为小集团牟利,最后倾覆国家。。。真被他不幸而言中了。】



    优诏,褒美居正,累百余言,戒饬言者。然居正意欲逮治用汲,而以四维等轻之,遂厉色而待,一语不接,握笔纵横,了无顾盼, 咸捧手受成而已。

    【看老张的奏疏,详细经过是这样,王用汲弹劾他的时候,他还在江陵回京途中,看到邸报王用汲弹劾他,但是不知道具体内容。4D趁他不在,建议万历把王用汲削职为民了。老张回来以后问4D,4D轻描淡写说没什么,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弹劾。(有一说一,这个应该算不上4D黑料,也许4D的出发点只是“太岳相公别气坏了身子”😂)。后来有一天,老张忽然有空,看起了王用汲的奏疏原文,气到爆炸。立刻写奏疏驳斥王用汲。可惜一事不二罚(bushi),王用汲都回到晋江了,不方便抓回来廷杖。老张只好不理睬4D,不给他好脸色,不和他说话,不看他,只顾自己写字,写完给4D让他去执行。

     《明史》记载的王用汲一段顺序有出入,说是老张看到奏疏,想廷杖,4D救了王用汲。。。但看老张的奏疏这种第一手史料,事件先后顺序应该是上面那样。】



    及秋,而魏朝奉太夫人所经由浒步,皆设席屋、张彩幔。徐州兵备副使林绍至身杂挽船卒中为之导护,远尔奔趣。将抵京,上遣司礼中贵李佑郊迎,与魏相结骑队,鸣鼓角,列旌帜,横穿御道而过,观者如堵。上复遣中贵人赐金累、珍珠、青红宝石首饰,杂色绣蟒、帛罗凡四袭,白金百两。而两宫之赐尤有加。所以慰谕居正母子,几用家人礼。居正乃制妆绮绣、奇器宝玩以进上及慈宁宫,所费颇钜。而锦衣缇帅刘守有、史继书皆受役如奴客,为之收敛织作矣。 

   【司礼太监魏朝护送老张的母亲入京。万历母子几乎用家人礼来慰谕居正母子。

    老张送了礼物给万历和太后。】

    


    高拱之逐,其自出居正,而有王大臣狱,居正复与发而旋救之。拱既内恨刺骨而畏其权与文深,又不能不外示感。居正始归葬,道新郑,拱已病若痱,故为笃状舆诣。居正抚之,乃大哭,谢谓:“往者几死冯珰手,虽赖公活,而珰意尚未已,奈何?”居正笑曰:”珰念不至此,且我在,无忧也。“居正归,而拱意其不即召,使使贿太后父武清伯谋之。武清伯纳其贿,不得间。居正既入而知之,诮让良苦。 拱既失贿,而知其泄,忧懑发疾死。居正为请于上,复其官,予之祭葬之半。

   【大魔王的嚣张开始了。王世贞脑补了高拱和太岳假惺惺的塑料情会面。“居正笑曰”😂。

    王世贞说高拱是因为想起复,行贿失败人财两空,忧愤而死的。】

 

   

    而殷士儋归历城,其戚为阁中掾, 与故裕邸中贵人善,谋乘居正归,而用士儋。 居正知,复切责,此掾怖而不能食,数日死。

    【殷拳王的亲戚也图谋起复殷拳王,被大魔王骂了一顿以后,这个人吓得吃不下饭,死了。】



    冯保有所私门下笔札人徐爵,居正为擢用之,至锦衣指挥同知,署南镇抚。又使其苍头游七与结为兄弟,居正有所谋, 使游七入以告徐爵,爵以达冯保。保有所谋亦如之。或曰上之奖慰居正诏旨,皆爵草也。游七亦入訾得官。勋戚文武大臣至翰林给事御史多与还往,通姻好。游七具衣冠报谒,据上坐为款,宵饮欢呼无间。

    居正固与冯保通关,然意忌闻张四维之私结保也,恫喝止之,四维以是恨居正益甚。

    【大魔王听到4D也去结交冯保,恫喝他2333333】



    俺答入贡,久而以兵西逼回夷,使使之乌思藏迎所谓国师镇南坚者,创招提刹以居之。镇南投书上居正乞赏,而侑以大士像、氆氇、金刚结。居正疏闻,且辞。上褒称居正“辅理勋猷,宣播遐迩,戎狄咸宾。朕得以垂拱受 成,深用嘉悦”。敕受之,而别为答赐。 

   【这算正面材料,拒绝受贿的大魔王】



    时上病疹愈,御朝,群臣皆廷贺,而居正以持服不与。复为之御平台以见,慰谕有加。赐金币、御膳、殽蒸上尊。上执手使视颜色,居正称贺。 因劝上慎服食、戒色欲。上曰:“圣母日与朕偕动止,三宫具未宣召。”居正叩头谢,使还阁而后鸣钟鼓见群臣。 

    嘉靖末,徐阶执政,而李春芳在礼部,患宗室日藩衍,中外数万人皆仰给县官,国之之入不足以供 岁额,相计议为宗藩条列。于是封袭婚娶、子女名数禄赐之属,苛为之限。至是,居正条摘其间彼此矛盾,前后抵悟,或减削太苛,或拟议不定,或一事而或予或夺,或一令而旋行旋止,或事与理舛,窒碍难行,或法与情乖,轻重失当者,皆指实言之,请下礼部会议,入会典遵守。报可。居正于诸藩王赂却不受, 亦无敢以私干者。

     【从不接受藩王贿赂的大魔王】



    而礼部尚书潘晟于居正前辈,顾谬为恭谨,其在留都率九卿疏请亟迎居正入朝, 居正怜而用之,而渐知其颇纳赂,为藩王道地,不悦也。微讽言者论去之,而超用刑部左侍郎徐学谟。

   【礼部尚书潘晟因为受贿,被大魔王赶走,让徐学谟接任】



    学谟少亦工文章,通晓吏事,而其守荆州,能为民抗持景王侵占长沙。适居正为编修,使归治妻葬,学谟礼厚 之甚,以是心德之。居正既贵用事,学谟两遇劾归,居正具力持起之田间。自成、弘后百余年来,礼部尚书必翰林擢。嘉靖之初,上以席书言大礼当意由他曹特迁,言路攻之十余疏不止。学谟自刑部擢,亡敢有出一语者,人谓居正威在世宗上矣。

   【王世贞对徐学谟的评价很高(可能也有他们晚年关系颇佳的缘故)。里面写到大魔王年轻时归乡葬妻,得到徐学谟的热情款待,所以大魔王知恩图报。

   “人谓居正威在世宗上矣”,越来越霸气了。。。】



    而居正始与姻家刑部王之诰,之诰自用兵事,歇历中外,不尽由居正显,而又数与之争论,以养母归。其所善者,即同年侍郎幼孜尝为郡守,见辱于儒生,居正为左右之,不十载而至八座。居正复与之通姻,迁工部尚书。幼孜无他长,以讲学博士大夫名。每见居正,辄语移日,多布腹心。及广树朋党,援引所私,而时一进逆耳语,以示忠赤,而他为夺情擅权事,未尝不开端引之,出则倾身以交伉直声者,谓“吾力言之,如相公不听何”?

   【王世贞指出王之诰也是有才能的人(PS:老张书信里面一直有一个神秘的“王西石”就是此人。他这个号史书好像没有录,我从一些边角的碑文里面确定的。)

     然而王世贞笔下的李幼孜却是个没有能力,阿附老张,在外面又诋毁老张的两面人😂)】

     


    殷正茂为户部尚书,进大珠瑰宝天鹅罽以媚居正而得用。居正转以罽奉慈宁为坐褥。或曰,“上见之,知其自居正,而不善也。”

   【王世贞开始八卦了,大魔王送镶嵌珠宝的天鹅绒坐垫给太后,万历看到了心生不快。】



    幼孜与正茂争宠而妬,数嗾言路论之归。而王篆入吏部,其见知爱甚于幼孜,数为居正言幼孜时时在外扬相公之愎谏而已,力弥缝之,冀为他日地。居正微伺得而悉之,幼孜以疾在告,居正授一札曰“吾惫矣,寡助之, 至亲戚叛之,奈何?”幼孜惧,遂乞归,居正弗留也,而以曾省吾代领工部。

    【李幼孜,殷正茂,王篆围绕老张争宠。李幼孜经常在外面说大魔王不好,大魔王写信给他说“我心很累,连亲戚也背叛我。”李幼孜出局,曾省吾接任。】



    省吾,居正所取士也,为人贪而巧媚,小有文。其抚四川而借军兴干没万计。入佐兵部,以右都御史掌南院。 至是代幼孜。而居正之门人梁梦龙自蓟辽总督入为兵部尚书,其品在下中,尤善媚。吏部尚书王国光,山西人,与四维同乡有连,恐居正之疑之,而篆从傍为耳目。于是六曹咸倾心事居正,虽对妻子床笫,无不称居正贤者。

    【最后一句剧毒,王世贞仿佛趴床底下听大家夫妻闺房私话一样。】



    其始士大夫之谀以伊、周,渐谓为常谈,不能得居正色,则进为五臣,又有以稷、契、皋陶不为重,则直进之舜、禹,而居正恬然不以为骇怪。至中允高起愚之试士,遂以舜禹命题,非必有他意也,而诸当事者纷纷 目启愚劝进矣。 

    【说实话我觉得大魔王不阻止他们阿谀奉承,可能只是因为无法阻止,就置之不理罢了。未必是居功自傲。】


【同人,万申隐藏万张】流水

 背景 *朱翊钧对张先生一直有个自己都不敢戳破的梦想。而先生却只是把他当一个资质平庸的普通学生。先生的学生里才俊太多,先生的目光,给得最多的是他另一个学生申时行(瑶泉)。朱翊钧设想自己有朝一日长大,而先生和瑶泉还年轻。

 

    正文:   

     长大成人的朱翊钧站在藏书阁的中央,张先生在另一侧,朱翊钧在暗处,窗牗透进来的光一览无余地把先生的脸照亮。先生的表情冷冷地,带着鄙夷和不屑。朱翊钧略带讨好朝先生笑了一下,他在阴暗中,先生是看不见他的脸的,然而他分明看到先生眼底的厌弃。

    朱翊钧被激怒了,粗野地扯下身边那个眉目秀美的苏州人的袍带,失去羁绊的宽服大袖松松垮垮脱落,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渲染出那人白腻的身体。


    张先生左眼的下眼皮微不可察地一抖,朱翊钧捕捉到了这一点,知道先生心痛又不想表露的时候就会这样。他浑身陡然升起巨大的快意,仿佛他身边的人不是瑶泉,而是先生。

   朱翊钧漫不经心地斜挑嘴角,着意夸张地信手狠拧瑶泉的腿,一块淤青的斑痕出现在白色的肌肤,朱翊钧问瑶泉:“怎么样?你的恩师这么对你过吗?“

    瑶泉的神情羞愤,却一言不发。朱翊钧纵情拧了他一番,看着他身上班班驳驳,就像墙上那幅《秋山瑶泉图》。朱翊钧知道那幅画是怎么画出来的,他心底的狂怒开始翻腾。

    而张先生还是面色如水,冷冷看着这一切。

    朱翊钧神情阴鸷问:“先生,你心疼吗?说你心疼呀。说了,我就停。”

    先生冷漠而悲悯地笑了:“你从来得不到任何人的心。”


     这句居高临下的话彻底激怒了朱翊钧,他知道自己在先生心中无足轻重,先生爱的是他的位置能帮助自己实现理想,对他这个人,张先生并没有感情。有人给他吹耳边风让他除去先生,可朱翊钧并不想消灭他,只想磨去他的心气和傲气,让冷冰冰的他唯独对自己服服帖帖。

    可是张先生温润的一面,是给他的另一个学生瑶泉的。


    朱翊钧把瑶泉拉往自己怀里,瑶泉忘记了尊卑之分,本能地排斥躲闪。朱翊钧冷笑:“申卿,你也学你恩师,想当第二个张江陵?”

    瑶泉敛了手脚木然任他施为,两颊泛起潮红。

    朱翊钧生怕他中途又想起抵抗,从袖子取出预备好的两条红绳,将他按在地上,膝盖弓起来,各侧的手腕和脚踝分别系在一起。瑶泉以一个羞耻的角度对着江陵,窗牅的光直直打进来,双腿之间暴露无遗。

  瑶泉的眼角掉出一滴泪,近乎祈求:“恩师,不要看。”说完他自己也不忍看,合上双目。


    在朱翊钧毫不留情的劫掠间,瑶泉按捺不住睁眼偷看江陵,却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眉目之间竟满是柔情蜜意。

    潮红涌上了他全身肌肤,随着撞击,他忽然飞到了青云之巅。


    “大清早,读书怎么睡着了!”张先生的呵斥冲进了朱翊钧的美梦。他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搬运史料】万历十二年张(居正)府抄家事简表

来自社科院历史研究所陈时龙论文《万历张府抄家事述微》附录。按照时间和事件发展排序,?的为具体日期不明。


         万历十二年张府抄家事简表

【一、查抄张府的阶段】

四月初九日

神宗下旨,“令司礼监太监张诚、刑部侍郎丘橓、左给事中杨廷相、锦衣卫指挥曹应魁前去会同抚按官”查抄张府;刑部查抄张府在京财产,得金二千四百余两,银十万七千七百余两,及金器、银器、珍珠、玛瑙、石等物。


四月初十日

左都御史赵锦上疏申救;同日,申时行致信丘橓,请丘橓于事平后给“以聚庐之居,恤以立锥之地”。

翰林院侍讲于慎行致信丘橓,请丘橓于事宁罪定之日“允以聚庐之居,或为之私谕有司恤以立锥之地”。

湖广巡按任养心“复按湖广。日夜乘转而南”。


四月十七日

张府于是日“已先得两仆之报”。


四月二十一

“三省奉旨封门”,张府“闻报”。


四月二十二

荆州府知府、江陵县知县以任养心之意封锢张府,张府诸人“移居旧宅,男女惊骇之状,惨不忍言”“嘉诸仆”四逃慝;谣传张府诸公子有“祝发远遁者”。


五月初三日

丘橓抵达荆州府。“入城之日,即以米肉太夫人,而手书以示诸公子。已而诸公子报书见谢”。“”


五月初五日

丘橓到张府,拘押张氏诸子;查抄张府财,得“黄金万两、白金十余万两”。


五月初七日

以“检查数日,存者无几”,丘橓提审张居易、张敬修等人,拷掠甚急;张敬修自述“其当事噂遝之形与吏卒咆哮之景,皆平生所未经受者”。


五月初十日

差以为“母子叔侄恐聚一处,有串通之弊”,“出牌追令隔别,不许相聚接语”。张敬修咋血为《绝命书》,以“梦兆稍吉,因缓。”


五月十二日

丘橓等人“会审,逼勒扳诬情以非刑”张敬修“应对益加凄婉”,入夜自缢。


张懋修“怨愤投井,不死,不食者累日,又不死”。


张敬修“妇高氏闻,拊心大哭,投求死不得。一日,忽就婢手茶刺其目,血流被面,左目遂枯”;据后来张诚报告称,自缢而死者二人,则除张敬修外,另一人可能是张敬修所称“尚是稚子”的次室。




【二、张敬修之死的影响及善后阶段】

张诚奏疏,奏及居正亲属自缢二人;丘橓信给申时行等人,即《与政府书》,称:“生意外,保护欠周,大有负于简任,且大有负于谆谆之面命矣。即使此处置,事事得宜,而死者不可复生,将何以赎伯仁由我之罪哉?”湖广巡抚李江写信给申时行。


五月二十八

神宗接到张诚报告,命逮系荆州府知府郝如松,以其疏虞之故;潘季驯上《保全旧臣遣孽疏》,批评神宗“好货贪财”,以及查抄张府“损德伤体”;吏部等衙门尚书杨巍等人也上疏请求大处理,“有诏令湖广抚按申饬保全”;申时行等人进言“务将居正老母保全周恤,与之衣食,其子孙,勿令颠连失所”;神宗下旨:“居正大负恩眷,遣祸及亲,既伊母垂毙失所,诚为可悯。其以空房一所、田地十顷,赡养。”


申时行作《答丘月林侍郎》,说:“仆非为江陵惜,为国体惜耳。来教具悉,尤冀始终留神,以仰成上德,俯慰人心。”


申时行见张敬修之《绝命书》,作《答李岷山巡抚》,说:“江陵籍没之事出自圣怒,势不能挽,而吾辈将奉命行事,审法求情,要于无可奈何之中而求有可少之路。昨见传来遣帖,行道之人,皆为陨涕。此上关国体,下系人心,岂眇小哉。”


五月三十日

大学士许国致信丘橓:“愿推罪人不拏之义,以成圣主好生之仁,且无令后世议今日轻人而重货也,上累圣德,中亏体,下失人心,奉旨行事者亦何所辞其责!”


湖广巡抚李江得申时行回信,上疏“以保全旧臣请”。


六月十二日

丘橓往张府安慰张氏诸子。手书示诸公子曰:“汝兄不难于一决,以一身之不幸,而成汝一家之幸。”


六月十三日

宦官张诚向万历皇帝汇报抄张家情况的奏疏到京,万历皇帝下旨,将“原给诰命及特降谕劄都追缴”,“石兽等物并应折牌坊价解京”。


七月初六日

宦官张诚的另一道题本到京,汇报落实五月二十八日拨付“空宅一所、田十顷”之旨的情况。同时,李江“保全旧臣”之疏到京。张诚并请示说:“曾省吾等三家受寄银两,应否追解?”得旨:“家产既抄,眷属准保放。曾省吾等受寄银两,其查审追解以闻。”同日,神宗查问“饥死十余人”的说法,工科给事中杨毓阳承认“为风闻所误”。


七月初旬

张诚、丘橓上《具题前事》、《题为大奸恶等事》二疏。


七月初九日

丘橓留书作别张府诸公子,说:“吾行矣!宽心度日,俛首听天,焉用愁哭等为?”


 ?  

丘橓离荆州后,张府「窃赀诸仆」陆续返回荆州。


七月十五日  

李植上《为大臣朋奸党逆、诬上欺君,矢沥孤忠恳乞圣明独断以昭臣鉴以振朝纲事》,弹劾潘季驯,称「饥死十余人」之说,「询之楚人,以为并无此事」,攻击张居正「即斩棺斮尸,尚有余罪」;潘季驯被罢黜;神宗对下一步追赃予以批示:「曾省吾等受寄财物,尽法严追,不许疏纵,各该衙门知道,钦此。」


?  

张诚、丘橓行至中途,见神宗对《具题前事》、《题为大奸恶等事》二疏的批示,要求「彼处事情,近又有旨,尚未完结,还通行审究明白,事完方许回京」、「这受寄财物,着遵前旨覆究严追」;二人再上《题为恭报事完复命事》。  


 ?   

张诚、丘橓在中途,见到神宗对《题为恭报事完复命事》所作的「着上紧完结奏报」的批示,从刑部咨揭中见到神宗对李植疏的批示,遂决定折返荆州进行「寄藏赃物」的追查。 


 【三、「受寄赃物」之追察阶段  】

八月十七日 

 张诚、丘橓抵达荆州。  


 ? 

 提审张居正次子张嗣修,追问「辽府宝藏」的下落,张嗣修招称「彼时年幼读书,委实不知下落」。


 ?  

张府仆人司学等「新返诸仆皆被擒监追,或出其所藏,或首其所寄」。 

 
 九月初三日 

 丘橓作《九月初三日答张宅诸公子书》,称:「诸仆奇器,纷错而出,主人乃悬罄而不得留一钱耶?萍梗之两僧,公然寄匿;亲党肺腑,家宅深于寺院,根蒂牢于髡徒,而顾漠然不一望门投止耶?」


 张嗣修等「粗能完银三万两,并追出金壶等物」。


 ?  
曾省吾、王篆、傅作舟三家最初「皆衔苦呼天」,且辩称:「银数太多,难搬易露,纵私相转授,何至知见无人?」最后,「曾省吾认银三万两,王篆原认银五万两,傅作舟原认银一万二千两」;与张嗣修的三万两银合计,共得「十二万二千」两白银。


?  

王极、唐应运等人追得白银十三万五千两  九月 丘橓上《为恭报事完复命疏》、《为举刺委用方面文武官员以章惩劝事疏》。 


九月二十七日
 万历帝下旨:「各犯财物既覆究严追明白,在官者着便起解,未完及变价者抚按陆续起解,不许推迟。差去内外官准回京。」



万历野获编第23章,八卦特多,有戚继光、张居正、申时行、王世贞、徐阶、张璁、万历等

  【金华二名士】(小天使戚继光受欺负)

    胡元瑞亦好使酒,一日寓西湖,适汪太函司马携乃弟仲淹来杭,王元美伯仲并东南诸名士大会于湖中。仲淹已病,其诗颇有深思秀句,心薄胡之粗豪,忽傲然起谓弇州曰:“公奈何遽以诗统传元瑞,此等得登坛坫,将置吾辈何地?“汪、王出仓猝不及答,元瑞亦识仲淹气盛,第怒目视。时戚元敬少保实偕二汪渡江,因同席饮,出软语两解之。胡大怒移骂,至目为粗人,戚惊避促舆度岭去,满座不欢而罢。时人作杂剧嘲之,署题曰:“胡学究醉闹湖心亭,戚总兵败走万松岭。“

(胡应麟、汪道昆、汪道贯、王世贞、戚继光一起在西湖泛舟饮酒,汪道贯当面DISS王世贞赏识胡应麟的行为有眼无珠。两人仓促不能回答。戚继光“出软语两解之”,胡应麟迁怒骂戚继光“粗人”,戚继光惊慌躲避。不欢而散。)


【恩诏逐山人】(与众不同的白龟、喜鹊)

  年来此辈作奸,妖讹百出。 按相门山人,分宜有吴扩,华亭有沈明臣,袁文荣有王稚登,申吴门有陆应阳。惟江陵、太仓无之。

(山人就是幕僚,沈德符在上下文猛烈抨击他们招摇撞骗,助纣为虐,妖讹百出,狐假虎威。严嵩、徐阶、袁炜、申时行都有幕僚,只有张居正、王锡爵没有)

 

【山人愚妄】(申时行黑料)

  稍知名者如余所识陆伯生名应阳。少时受知于申文定相公,申当国时,藉其势攫金不少。

(沈德符继续抨击申时行的幕僚借他的权势敛财。沈德符这次和王世贞一致,叙述了王世贞对王锡爵抨击其他人的幕僚,结果这些幕僚得知后欺负王世贞。沈德符对王世贞表示同情和慰问。)


【命妇朝贺】(这条介绍了宫廷礼仪)

   明制三品以上命妇,遇太后中宫大庆元会令节,例得朝贺。仅行四拜礼,止于下手立拜,惟致贺受赍时,一跪叩头而已。

 命妇入朝,例许带一婢,俱以女或媳充之。又每人给一圈屏一溲器。但宫掖邃远,以春尖徒步为苦耳。国家大丧,凡武臣三品如指挥使之妻,亦得入思善门哭临。貌既多寝陋,饰又皆蓝缕,且苴麻从事,拜起跄踉,宛然郑侠所献图。朝士见者,往往破涕为笑。

(三品以上的命妇逢年过节要入宫朝贺,只要立拜。只有受赏赐的时候需要下跪叩头。命妇入朝时可以带一个婢女,由女儿或儿媳担任,每人给一个屏风一个马桶。。。但是宫里要走很多路,裹了小脚走得很辛苦。

国丧的时候,武官三品以上的妻子也能入宫哭,但是大多很丑,举止粗鲁。文臣们见了往往破涕为笑。)


【宰相寿母】

  正、嘉以来,宰相现任,父母具庆者,为常熟严文靖、兴化李文定、江陵张文忠、蒲坂张文毅,俱及见其子正位黄扉。惟江陵公用封公殁夺情,致口语而殁于位,其太夫人亲见子削夺,家之籍没,子孙满前,俱罹桎梏入囹圄,至有雉经、有遣戍,真所谓以寿为戚也。

(正德到嘉靖年间,入阁时父母都在的有几个。沈德符哀叹张居正的母亲目睹了家之籍没,长寿反而是悲哀。)


【江陵太夫人】

  江陵归葬封公还朝,即奉上命,遣使迎其母赵太夫人由江路入京,将渡河,私忧之私,私谓其奴婢:“如此洪流,得无艰于涉乎?“语传于外,其涴察者已偏报守士官,复传禀曰:“过河尚未有期,临时当再报。“既而寂然,渐近都下,太夫人心疑之,又问何以不渡河,则其下对曰:“赐问不数日,即过黄河矣。“盖豫于河之南北以舟相钩连,填土于上,插柳于两旁,舟行其间如陂塘太夫人不知也。比至潞河,舁至通州,距京已近,时日午,秋暑尚炽,州守名张纶具绿豆粥以进,但设瓜蔬笋蕨,而不列他味,其臧获辈则饫以牲牢。盖张逆知太夫人涂中日享甘肥,必已属厌,反以凉糜为供,且解暑渴。太夫人果大喜,至邸中谓相公曰:“一路烦热,至通州一憩,始游清凉国。“次日纶即拜户部员外郎,管仓、管粮储诸美差,相继入手矣。张号钓石,山东汶上人,以岁贡至今官。江陵败,张亦劣转长史。

(这个料很有名,大家应该都听说过。不多解释了)


 【阁老夫人旌表】(这条笑死我了!徐阶被怼语塞)

   以故京口靳文僖继室未三十而寡,后年至请旌,时吴文端(山)为礼卿,谓夫人生前享一品荣封,自合嫠居。徐文贞为之言。吴正色曰:“相公亦虑阁老夫人再醮耶?“徐语塞,事遂已。

  然垂老再娶,惟西北士夫居多,江南则不尽然。近长垣李霖寰以少保忧归,服满续妇,时李年甫知命,新夫人则仅二八耳。室中悲泣不绝声,其女仆辈劝慰曰:“主翁衣蟒围玉,坐八人舆,富贵已极,今夫人亦如之矣,何所苦而不怿?“夫人叱詈曰:“汝奴才何知,八人舆可舁至枕上耶?“乃知暮龄纳正室,真是多事。无已,则小星三五,他日任去留为得之。

  嘉靖间,张永嘉相公亦继娶潘氏,上密赐金帛以助其聘。时张已耳顺久矣,潘为兴邸旧姻,说者讥其附托,犹然议大礼故智也。

(有个阁老靳贵的续弦没到三十就守寡了,死后请求旌表节妇。吴文端说她生前享受了一品夫人的荣耀,理所当然要守寡的。徐阶为她说话,吴文端说:“徐阁老,你还担心阁老夫人改嫁?”徐阶语塞。

  沈德符骄傲地说西北士大夫喜欢垂老再娶,我们江南人才不这样。李霖寰垂老续弦,夫人才16岁,泣不成声。女仆安慰她说出门可以八抬大轿很富贵,夫人呵斥说:“你懂什么?八抬大轿可以把我抬到枕头上吗?”

  沈德符说垂老的时候娶妻真是多事,纳妾就可以了,死后随便她们去留。

  张璁也续弦潘氏,当时他已经六十多了。沈德符,你不是说江南人不喜欢这样吗,张璁可是你浙人啊。。。而且张璁65就去世了。。。太过分——潘氏是嘉靖父亲兴献王的姻亲。大家嘲讽他是想和嘉靖攀亲戚。)


   【假昙阳】

   王太仓以侍郎忤江陵予告归,其仲女昙阳子者得道化去,一时名士如弇州兄弟、沈太史(懋学)、屠青浦(隆)、冯太史(梦桢)、瞿胄君(汝稷)辈,无虑数百人,皆顶礼称弟子。

   事传南中,给事牛惟炳者,遂贽以献江陵,疏称太仓以父师女,以女师人,妖诞不经,并弇州辈皆当置重典。时徐太室(学谟)为大宗伯,太仓同里人也,力主毁市焚骨以绝异端。慈圣太后闻之,亟呼冯榼传谕,江陵惊惧,始寝其事。

(昙阳子的事情也很有名。昙阳子“坐化”后,有人对张居正说王锡爵父女装神弄鬼,并主张把昙阳子的尸骨拖到大街焚烧。信佛的李太后听了让冯保传话给张居正,让他不要管这件事。。。老张看着这对父女跳大神,内心呵呵冷笑?


【黄取吾兵部】(这个八卦好可怕!结尾还CUE张懋修)

   麻城人黄取吾(建衷)早登公车。时,同邑梅湘衡司马长女,嫠居有才色,结庵事佛。黄心欲挑之,苦无计,其爱妾亦姝丽能文,乃使诡称弟子,学禅于澹然,因乘间渐以邪说进。澹然佯诺,谋于司马,姑勿露机,反更厚遇之,因令入司马家晤语。初亦伺司马他出始一来,既而习熟。司马忽戒远游之装,澹然与订期,俾弟子先至。

  其妾甫及门,则女奴数辈竟拥香车入司马曲房,自是扃闭不复出,而澹然亦不复再过其旧庵矣。黄羞赧不敢言,为乡里所诮。

  黄字季主,己卯与张江陵公子状元懋修同乡举最厚。

(麻城梅司马有个寡妇女儿信佛,法号澹然,才貌双全,同乡举人黄取吾觊觎此女,就让自己漂亮聪明的爱妾假装拜师,跟着她学佛,熟悉以后告诉澹然这件事。

  澹然和自己爹梅司马商量,假装答应。梅司马谎称自己出远门,澹然约那个妾先到自己家,黄取吾随后再来。

  结果那个妾刚到梅司马家,就被梅司马扣下,再也没有放回家。。。黄举人心里有鬼,不敢去追索。被同乡嘲笑。

  最后沈德符还附带了一句,黄举人是张居正儿子张懋修的同年举人,关系最好。。。沈德符你在暗示什么?暗示我们懋修也这么浪???作为懋修的路人粉,我愤怒谴责沈德符这种春秋笔法。。。好吧,不过懋修确实很浪)


 【燕姬】【广陵姬】

   这两条连在一起的,一起八卦。沈德符吐槽当时士人在燕地纳的妾普遍好吃懒做,性情凶悍。而从扬州纳的妾自幼训练有素,学习礼节,曲事主母,所以就算是善于嫉妒的夫人也能容忍:“自幼演习进退坐立之节,即应对步趋亦有次第,且教以自安卑贱,曲事主母,以故大家妒妇,亦有严于他方,宽于扬产者,士人益安之。”


  【女医贷命】(渣男万历!)

   慈圣皇太后久病目疾,有医妇彭氏者入内颇奏微效,且善谈谐,能道市井杂事,甚惬太后圣意,因留宫中。而怀孕已久,其腹皤然,宫婢辈俱劝之速出,彭贪恋赏赍,迟迟不忍决。一日,忽产一男于慈圣位下。上大怒,立命杀之,赖慈圣力救,宛转再三,上难违慈旨,命贷其死,发礼仪房打三十逐出。

(有个女医很得李太后喜爱,怀孕了还留在宫里。有一天忽然在太后面前生了个儿子。万历大怒,让人杀了这对母子。幸亏李太后再三说情,最后打了三十棍逐出宫中。)


  【妓鞋行酒】(这些戏曲家都没有洁癖。。。何良俊和王世贞用绣花鞋当酒器,王世贞还写长诗)

   隆庆中,云间何元朗觅得南院王赛玉红鞋每出以觞客,坐中多因之酩酊,王弇州至作长歌以纪之。

链接:《万历野获编21-22》

【同人】申瑶泉和《大魔王传》(现代校园AU,CP混乱)

人物:王锡爵,申时行(瑶泉),张居正,王世贞,张四维,李时珍,万历,严东楼。CP混乱,再次预警。

    一 

  王锡爵一直以为瑶泉是女生。

  直到高三的苏州市作文竞赛决赛,太仓高中的他第一次见到了吴县中学的徐瑶泉。瘦弱安静,面色很白。原来男生也可以起瑶泉这种名字。

  王锡爵没有理睬他,他看出瑶泉家境应该很不好。富家公子的他自然修养在,不至于鄙视寒门子弟,但也仅此而已,不是一路人。

  要是肯多给瑶泉哪怕一瞥,他会发现瑶泉其实很美,个子和他一样高,小圆脸尖下巴,一双哪怕难过也是笑意盈盈的眼睛,窄而秀气的鼻子。只是有穷字当头,谁会留意外貌呢?

  不像他王锡爵,只是五官周正棱角分明,却带了家境和学霸的滤镜,是学校公认的帅哥。

  这次作文竞赛王锡爵全市第一,徐瑶泉第二。


    高考结束,媒体电话来了:“王锡爵同学吗?你是高考苏州大市文科第二,我们想采访你可以吗?”

    “请问文科第一是谁?”王锡爵冷漠而礼貌。

    “哦,第一叫徐瑶泉,吴县中学。”

   王锡爵挂断了电话。


    8月,燕山脚下的怀柔,被TOP 2高校法学院录取的王锡爵在军训。那些女同学说院里有个很帅的同学叫申瑶泉,而且很温柔,人缘特别好。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开学,他才发现申瑶泉就是他见过的徐瑶泉。他为什么改名?这个疑惑只在王锡爵心里一闪而过,申瑶泉还是徐瑶泉,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注:1、本节对应会试申时行第二,王锡爵第一。殿试申时行第一,王锡爵第二。

    2、他们苏州文科第一第二为什么不去分更高的系,主观来说他们可能就喜欢法学,客观来说……苏州近几年的高考第一名成绩和这设定也不违和。逃走


    


    没几天,王世贞来找他。王世贞是他童年邻居,比他高两届。高中时,他爸被人才引进到北京,王世贞在北京考上了TOP 3的新闻系。

    王世贞吃着王锡爵请客的三丁包,滔滔不绝:“你认识你那个同乡申瑶泉吗?他可会混了,这才几天,你们学院的大四师兄张四维就带他到我们学校跟着开会,喜欢他得不得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忘了我是校报的记者团长吗?“

    王锡爵对他的八卦能力早就适应了,问:“谁是张四维?”

   王世贞说:“这你还不知道?张四维,他家特别特别有钱你造吗?山西人。”

    王锡爵插话:“山西人?他名字这么科幻,是娘子关电厂的刘慈欣帮他起的名吗?”


    严肃的人忽然说笑最为致命,王世贞忍俊不禁被包子噎着了,忙喝了口酸梅汤,刚缓过气来就眉飞色舞地说:“大刘现在这么有名,连你也看他的书了吗?我十年前就看他还有王晋康的科幻了……还是说张四维吧,他家除了有钱,还有文化,他亲舅叫ChunK Wong,很早就去了灯塔国,加州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他妈妈是凝聚态物理博导……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啥意思,我写报道也是记个名词瞎写的。他家是山西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听说他出生时他妈妈非要给他起名张量子,他爸爸觉得太难听好说歹说,他妈妈才同意给他起名张四维。不过我的名字也没好到哪去,世贞,人家都以为我是女的,贞洁烈女……”

    

    “贞洁烈女”四个字过于大声,邻桌两个女生以为有感情八卦,朝这边看过来。

   王世贞有了听众,更加来劲:“这张四维,家境这么好,哦,不,我家境也不比他差。他家境这么好,偏偏还长得帅,学习的天赋不如我,但他用功,高考是全山西第二。他妈妈想让他学物理,他就是从小喜欢文科,一心想读法学。还写了很多诗,起了个笔名凤磐,现在是学校诗社的社长,还懂点中医,这种人哪个女生不喜欢?”

    有个女生忍不住问:“那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王世贞摇头:“我们那个学校美女多,他和我们院花谈过一阵子,后来就分了不知怎么回事,追他的女生是很多,他都不理。你说他是不是洁身自好?”

    那个女生听出他不是本校的,扭头不理他了。

 

    王世贞有点落寞。

    王锡爵看他这样子,赶紧夸他:“你的小道消息真多,都是哪里来的?“

    王世贞一夸就回血了:“我爸不也是学术圈的嘛,京城学术圈就那么多大,那点事儿谁不知道。”压低声音,“对了,我告诉你啊,你们院有个教授我爸也认识,叫张居正,30出头,很凶,挂科特别厉害。每次考完都哀鸿遍野,外号大魔王。你要小心点,不要选他的课。”

    (注:对应张四维是山西乡试第二名,巨商家庭。擅长诗词,懂点中医,洁身自好这些人设见他的文集。舅舅Chunk Wong=王崇古。)


    

    申瑶泉果然八面玲珑,进了校学生会,很讨前辈的喜欢,连大魔王教授都很喜欢他。这大魔王平时冷面严苛,唯独对瑶泉例外。

     同学们有了各种捕风捉影的说法,有说大魔王少年得志却一直单身,也许是喜欢男生,瑶泉长得那么清秀嘿嘿嘿。有言之凿凿说目睹瑶泉和大魔王一起去鬼混。瑶泉不反驳,依然故我。

     王锡爵却不这么认为,他虽淡然人情世故,并不喜欢活络的瑶泉,却心无杂念。他听王世贞八卦过大魔王起于寒门,少颖绝诸生,14岁跳级考进本校法学院,一路遇到贵人提携,UCLA博士毕业后回母校任教,勇于任事,30岁就被破格评为教授。

    王锡爵认为,大魔王就是觉得瑶泉家境和自己很像,所以想提携瑶泉而已,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

    大家看到申瑶泉不生气,更加有鼻子有眼,甚至在大课间当着瑶泉的面八卦。瑶泉还是无动于衷。

    王锡爵却忍不住了,他正在看书,不想被打扰,霍得站起来高声对大家说:“同学们,大好的时光,你们不用来学习,却用来八卦别人,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他长得本有几分凶,又不苟言笑,大家被吓住了,一哄而散。

    在一路阳光的王锡爵看来,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仗义执言,记忆优先级还不如他正在看的这本书,而在成长经历极为特殊的申瑶泉看来,却是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人为他挺身而出。

    (注:大魔王在明代的经历其实比30正教授更拽但是放到现代也不敢写的太离谱。国内最年轻的法学正教授是29岁评的,设定大魔王30岁不过分。)

 

    四

   大一升大二暑假前,申瑶泉忽然约王锡爵一起买高铁票。王锡爵不怎么喜欢高铁,但苏州没有机场,只能到无锡的硕放机场回太仓,七十多公里,不如高铁到昆山南站离太仓只有二十公里。

   王锡爵说:“好的,我们就节约一点,不要买商务座,买一等座吧,反正就五小时,没必要浪费。”

   申瑶泉说:“我们还是买二等座吧。或者你买你的,我买我的,我们路上一起走。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多钱。”

    他竟然说的那么坦然。王锡爵有点对他刮目相看,因为他想象中的贫困生,大多是遮遮掩掩不好意思谈自己的穷,捉襟见肘。王锡爵想:我明白大魔王为什么喜欢他了,他的性格真是好。


    高铁上,王锡爵不习惯二等座的拥挤,头晕想吐。瑶泉给他打水,晃动着杯子让热水变温,递给他喝下,又让他靠着自己肩膀,按他拇指根说这里有个穴位可以防晕车。王锡爵问瑶泉:“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体弱多病,却不头晕?”瑶泉笑笑说:“其实我从小吃了很多苦,早就习惯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照着申瑶泉的睫毛闪闪亮。王锡爵晕晕乎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从徐瑶泉改名申瑶泉?”

    申瑶泉压低声音:“其实不该说,但跟你说也没关系,你不会去乱传的。我父母没有结婚就有了我,家里不同意,他们没有钱去医院生孩子,我妈生我时难产去世了,我爸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所以我爷爷奶奶不要我,是舅舅家把我养大的,我跟着舅舅姓徐。但是我舅舅家条件也不好。去年我高考全市第一,爷爷奶奶才上门来认我,听说他们家庭条件不错。但我不愿意回去,也不要他们的钱,只是同意改回我爸的姓,就是申瑶泉了。”

     王锡爵想安慰他又觉得实在矫情,因为瑶泉很平静,并不难过。

    申瑶泉又说:“听他们说,我眼睛像我妈,鼻子和嘴像我爸。”

    王锡爵太头晕了,靠着申瑶泉睡着了。一路上,他睡得很沉,梦见了他从未见过的世界。

(注:对应申时行的身世传说和改姓。虽然我认为历史上的申时行并不是私生子~但是那个传说太有名了。)


    五

   大二要说有什么事,也就是校园BBS上忽然出现一篇《大魔王传》,说是从“天地人大”BBS转来的,里面写了大魔王教授带着学生瑶泉到处鬼混的经过。虽没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看得出是谁。帖子上了十大热门话题,但是下午就被管理员删了。

   王锡爵也看到了,他想,也许申瑶泉真是走上了邪路?


    申瑶泉还是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照样和大魔王走得很近,已经研一的张四维也经常来找申瑶泉。王世贞大四,忙着申请出国,百忙之中还不忘八卦事业,说张四维本来可以去灯塔国的,不知为什么选择了推研本校,大概是有他留恋的女生吧,只是不知道哪位女生这么倔强,连张四维这样的男生都看不上?


    一天申瑶泉忽然发给王锡爵一首词,说是自己写的。全文王锡爵早就忘了,他是直男,虽然作文竞赛得过奖,也是写的议论文,没什么仔细看诗词的心思,只记得有什么“意娇痴魂惊怯,怪佳期咫尺云遮。倩谁传我柔肠万结,念多情枉劳魂梦飞越。”王锡爵想,别是申瑶泉抄的吧,顺手复制搜索了一下,居然是原创。王锡爵想,哎呀,看来申瑶泉真的喜欢出去鬼混啊,太真情实感了。

     申瑶泉辛苦写了半天,没等到王锡爵的回复,有点失望,就又把全文转发给了师兄张四维。张四维是诗社社长,回复还用古文写了几句评价:“望白日兮不见,睹玄云兮思结。纫蕙长颦,握蘅水绝。零雨洒而沾裳,秋风拂而鸣咽。伊秋霖之可伤,羌无忧而不竟。”

     (注:1.王锡爵擅长议论文不喜欢诗词见【明】张燮《群玉楼集》“王太仓慷慨淋漓,凡入告之文,最为猛省,至他作未必能称。彼在机务久,不屑以雕龙文心著也。”

   2.申瑶泉的词来自他的散曲,全文污,。张四维的回复来自他的《秋霖赋》。

   3. 《大魔王传》当然就是王世贞的《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里面大爆申时行喜欢“狎邪游”,王锡爵规劝他的黑料。爆料见。 BBS这篇《大魔王传》帖子的内容期待明天 @prophet 太太爆料)

 

     

    大三第一周,申瑶泉忽然问王锡爵选了什么专业选修课,王锡爵说课没抢到,学分要不够了,只有大魔王的课大家不大敢选,还有几个名额。申瑶泉说:“那就选吧,他也没那么可怕,我和你一起选,我再让他给我们加上‘教师意愿’,这样我们肯定能选上。”

    每周上课前,申瑶泉帮王锡爵占座。申瑶泉从没缺过课,王锡爵倒缺过几节。下课路上两人讨论课堂内容,到了宿舍楼里面分开。他们一辈子讲过的其他话加起来,也没有这学期每周一节课回去路上讲的话多。

    考试当天,王锡爵又病了,考完知道不好。申瑶泉说:“我也考得不好,你陪我去教师公寓找张教授,我们说明情况,希望他不要挂我们吧。”王锡爵不屑这种事,但GPA兹事体大,还是陪着申瑶泉去了。

    路上遇到已经研二的张四维在排队买驴肉火烧,张四维问了什么事,对申瑶泉说:“大魔王可不好说话,我舅舅和他在美国时关系还行,要我帮你们去说吗?”申瑶泉说不用,拉着王锡爵匆匆走了。

    大魔王正在公寓一个人涮铜锅羊肉,看到申瑶泉竟然和煦地笑了笑,问什么事,要不要来一起吃,申瑶泉说了情由。大魔王沉下脸说:“我上课的内容讲得已经很细了,又提前划了重点给了题库,生病不是理由。”

   王锡爵听到最后一句是针对自己的,怒了,说:“你考试前一周才划范围,而且整本书都是重点,给的论述题库有500题,谁来得及复习!评分标准又不明确,太垃圾了!是不是都想让我们不及格!我们都准备保研或出国的,你害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魔王冷笑:哼?

    申瑶泉打圆场:“张教授,是我们不对。东门外面新开了一家热干面店很好吃,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王锡爵和申瑶泉走了以后,大魔王翻开卷子,发现王锡爵确实答得不好,果断打了59.5分。申瑶泉的卷子却条理清晰论证详细。大魔王一想,知道了怎么回事,微微一笑据实给瑶泉打了高分,心想:我就要拆散你们。

(注:本小节对应夺情事件,王锡爵劝大魔王丁忧以后被打击,申时行却升职了。

    教师意愿那个:这所TOP2学校选课的规则是如果老师给加上‘教师意愿’,就100%能选上。)


    七

   大四,长期没存在感的万历院长忽然规定:所有学生每天早上5:30都要去操场打卡跑两圈。万院长说,自己周末从西苑地铁站徒步到天坛公园,20公里。这些娇气的学生跑两圈算什么?

    学生们背后吐槽:“院长啊,我们要像你一样不用忙申请出国,不要找工作,不要推研,不要考研,不要重修挂掉的课,天天宅在家里,我们也有精力从西苑走到天坛,还能再走回来。”

    申瑶泉已经是学生会主席,劝大家说万院长也是为了你们好,早点起来还能锻炼身体。大家不敢怼院长,就怼他是院长走狗。

    王锡爵因为挂科的事已经怀疑申瑶泉和大魔王了,加上《大魔王传》怀疑瑶泉鬼混,这下愤然给申瑶泉发了一段友尽的话,然后拉黑了他的QQ和微信。


    与此同时,还不知情的申瑶泉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准备汇报大家的想法,争取一下能不能改到6:00。听到虚掩的门缝里飘出麻辣香锅的气味,还有大魔王的声音,瑶泉停住了。

    大魔王:“我不同意你这种拍脑袋的决定!学生们大四都这么忙了,你折腾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想锻炼自己会安排时间锻炼的,就算不想锻炼,那也是他们自己承担后果。为什么要强制他们?还有你这次点外卖怎么又忘点米饭了?”

    万院长慢悠悠地说:“你都知道是决定了,还抗议什么?张教授,我劝你一句,别把自己太当个人物,学术能力强又怎样,这学院,少了谁不转?来来,咱接着吃,最后一个包心牛肉丸让给你,不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学生吵了。”

    申瑶泉掉头离去。


    第二天,听说大魔王交了辞职书。很多吃过他苦头的学生拍手称快。连张四维师兄都一边排队买卤煮火烧,一边发了个朋友圈庆祝。

    申瑶泉顾不上这个,忙着和王锡爵解释误会。

    半个月之后,申瑶泉无奈放弃了和好的徒劳努力,王锡爵太刚直不阿油盐不进了。

    本来王锡爵家里不同意他出国,怕一去不回,所以王锡爵重修了大魔王的课,准备保研本校。申时行也想着和王锡爵继续做同学很好,每年还有两万元奖学金不用考虑经济问题。现在申时行忽然不想见到他了,可是仓促之间能去哪儿呢?

(注:本小节对应万历徒步走到天坛。万张BE。申时行被文官攻击首鼠两端。)


【警告:接下来最后三小节都是架空的魔性剧情】


    八

    一天,张四维约申瑶泉一起吃刀削面、拔丝山药、过油肉、土豆饼,说他们山西人很会做面食和土豆,他也会几道拿手菜,申瑶泉毕业后可以去山西找他玩。

   张四维问:“瑶泉,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好,怎么了?我是学了一点中医的,你要调理身体可以找我。”

   看他不说话,张四维又问:“那你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想找工作我家里有点人脉。”

   申瑶泉看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忽然有点倾诉欲,就把他和王锡爵失和的事情说了一遍,说想换个环境。张四维说:“你学习这么好,不如出国吧,现在准备是有点晚了,但还来得及,有些学校可以申请全奖,经济压力不会太大。我认识一个人叫王世贞,说起来还是你苏州同乡,在加州的UCLA读书,他很热心话特别多,我让他加你,告诉你怎么准备。”

   

    过了一阵子,张四维又悄悄给舅舅Chunk Wong打电话,请他给UCLA的招生委员会发邮件推荐申瑶泉。


    

    一年多后。

    加州的UCLA。张四维来看申瑶泉和王世贞,张四维硕士毕业后在学校的国际合作部工作,经常来加州,莹然如玉的皮肤在加州的海滩晒成了古铜色。

    张四维给他们看手机里未婚妻的照片,未婚妻叫李时珍,很漂亮的女生,家里介绍的,门当户对,在协和医院规培,和他还有些医学共同语言。

   王世贞问他爱不爱未婚妻,张四维笑说:“没什么爱不爱的,工作了就要现实一点了,女的门当户对的,工作又好。很多时候,和我们共度一生的,不是我们最爱的人,也不是最爱我们的人,只是在最适合的时间和地点出现的人而已。”

    王世贞最讨厌甜腻之物,听了做呕吐状,说:“都9012年了,加州这边同性婚姻合法化都几年了,你怎么还这套文绉绉的,洁身自好太过头了吗?我现在都痛改前非,不八卦了,这次期末考了全A。”

    王世贞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啃了口牛肉卷,说:“对了,你们说那王锡爵好笑不好笑。他现在也做学生工作,几次和我说原来申瑶泉当时两头周全不容易啊。前几天,他又从当时查过发文IP的老师那里听到BBS那篇《大魔王传》是我写的,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写的真事,半夜把我吵醒了。我说我的妈呀,那是同人文,同人文啊,是瞎编的啊。他也真是直男,我笑他连这都不知道。结果他听了居然哭了挂了电话。”王世贞笑得又噎住了,赶紧喝了一大口蔓越莓汁,甜得他又想吐。

    申瑶泉和张四维一边拍他的背,一边跟着笑。

    王世贞和张四维走后,申瑶泉回到公寓,合租舍友正好去拉斯维加斯玩了。申瑶泉一个人默默坐了很久,恍若隔世。


    十

    直到铃声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申瑶泉接了电话。

    是大魔王。

    大魔王问申瑶泉怎么样了,他辞职以后就去了国内另一所高校,昨天刚听说申瑶泉原来到加州了,等到瑶泉这边时间是白天,他就打电话问问现在怎么样。

   申瑶泉又产生了忽如其来的倾诉欲,就把这一年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了一个多小时。大魔王安静的听着。

   听完了,大魔王忽然说:“以前我们是师生,现在不是了,没有阻碍了。我们结婚吧。”

   申瑶泉一愣:“结婚?什么结婚?你在国内啊。”

   大魔王:“那我就再辞职,到加州找个教职。”


    三个月后,婚礼,王世贞看到自己一直写文磕的CP终于喜结良缘,喜不自胜,暂时放弃了不吃甜腻之物的喜好,美滋滋连吃了草莓酥饼、布朗尼蛋糕、椰香马卡龙、波士顿派,这时有人忽然拿着一个巨大的戚风蛋糕递给他,王世贞抬头一看,那人自我介绍说:“我叫严东楼,是大魔王的发小,很高兴认识你。”王世贞温顺地接过蛋糕,忽然感觉到二十几年来从没有过的心灵悸动,这种快乐甚至超越了八卦和写文给他的乐趣(并没有)!孔武有力的严东楼朝王世贞邪魅一笑,说:“故事才刚刚开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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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所有人都在吃吃吃,因为我是吃货!

 

儿童漫画里的阶阶,嵩嵩,嘉嘉,海瑞,隆庆,宅男,白圭,题目叫《徐阶斗严嵩》《海瑞骂嘉靖》……画面戳中萌点(虽然其实长相都一样)..而且最后对白圭评价好正面我喜

【同人】思倾国(万张双黑化,BE,半架空)

配对:万历 张居正。题目思倾国来自长恨歌第一句,但这边意思是黑化的张江陵想倾覆万历的国。

                          《思倾国》

“陛下大婚已经三年多,怎么还没子嗣,让臣如何向慈圣太后交代?”江陵怒气冲冲问朱翊钧。

朱翊钧不回答质问,托起他下巴,懒懒说:“卿是那倾国倾城貌,我是那多愁多病身。”

江陵反捏住他的手,细长秀目斜睨着他,说:“今天我给陛下送来四个美姬,都是国色,戚总兵在苏杭千挑万选来的,陛下定要雨露均沾,绵延子嗣。”

朱翊钧脱出手来放下床帏,含混不清说着:“好,卿让我雨露均沾我就雨露均沾,今天还是要宠着爱卿的。”


朱翊钧看着心爱的元辅大人,想起两个字——“霍光”

“光为人沉静详审,白皙,疏眉目,美须髯。初辅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闻其风采。”《汉书 霍光传》

江陵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开始,他们都以为对方不知道;后来,他们都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现在,他们都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了,却都在假装不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了。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前两天,张鲸密报,元辅大人和冯公公已经在织网了。

朱翊钧冷笑终于是等不及了露出马脚了吗?江陵见他长大了,不听话了,却舍不得放权。他大婚后,江陵就不停劝他早生子嗣,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朱翊钧知道,皇子落地之日,就是他朱翊钧被废黜之时,好一点的,像英宗那样去南宫,差一点的,就是一杯毒酒。幼主比他这青年好控制,太后是个女人不能抛头露面,这朝里,还不是由他张江陵和冯公公继续翻云覆雨。

朱翊钧恨呀,大好年纪,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是不爱。却因为怕生出了孩子,不敢和千娇百媚的郑妃有真正的肌肤之亲,更是疏远了皇后。


江陵在床笫间和他虚与委蛇,心中想的是自己大去后,这一摊烂事谁来接手?阁臣里面四维是有手段的,却未必想搞条鞭法考成法那一套。申时行听话,性子却太软随波逐流。后辈里那李维桢21岁就选了庶吉士,有魄力,心思也正,还是楚人,人称小江陵,却还太年轻需要历练呢。他最起先是想好好教朱翊钧,以后接自己那摊事,罢了不说了,这小皇帝实在是油盐不进,枉费他苦心教了那么多年寒暑不辍,生病了也不敢停课。天家之子,出生就是金尊玉贵,权谋怎么能跟他们这些千万人中厮杀出来的比?

他不是没有过篡位的念头,他倒是不在乎什么君臣纲常,但大家在乎,这事失败就是粉身碎骨株连九族,成功了也是千夫所指,失去了道德的披风,一条鞭法更要被抵制。所以这念头只是一闪就被他按下去了。

然而说朱翊钧德不配位,废了,拥立个呱呱坠地的小皇子,倒是可以。反正言路也是他掌控的,对天下人说朱翊钧是贤君还是昏君,还不是由着他。

千算万算,就是这皇帝也奇了,明明那样的好相貌,大婚三年多,颗粒无收。江陵想起自己年轻时儿子可是成串的生。这小皇帝和他在一起时倒是血气方刚,怎么于子嗣上那么不争气呢?他让戚总兵弄来海狗肾偷偷送给小皇帝补补身子,被王世贞打听到了,还编排是江陵自己用的,笑话,他张江陵女人再多,还需要这个?


“臣听说陛下几个月前临幸了太后宫里一个宫女?”江陵带着几分讥诮和挑衅看着朱翊钧,你倒是终究忍不住了,“陛下真是率性之人。”

朱翊钧也不奇怪,他这位张先生的心意耳目遍布宫里,什么都瞒不过他,也不否认:“一个粗使宫女,临幸就临幸了。朕都不记得她姓甚名甚了。先生想知道,回头去翻翻内起居注吧。”

“那宫女有孕了,陛下也不知道么?”江陵眉目带笑,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朱翊钧讶然,他想起几个月前那惊慌的宫女,他真的已经忘了她的样子,只记得她容长脸上一双细长秀媚的眼睛。


见他不说话,江陵快意冷冷说:“陛下不记得日子了吧。五个月了,前头冷天衣服多不显,那宫女干活惯了身体好,太后召太医看过了,胎稳的很。陛下想下手也晚了。”


云髻半偏新睡觉,衣冠不整下堂来。

事了,江陵拂衣而去。朱翊钧召来张鲸,狠狠说:“给那元辅新送来的四个美姬送去避子汤喝下。”这几年,宫里的妃嫔,大多给他灌了一碗汤不能生了。只有郑妃他还不忍心,想着以后若有翻身的日子,郑妃还得给他生儿育女呢。太后宫里那个宫女真是意外,百密一疏,人算不如天算。他终要死在江陵手里,拉着郑妃一起去地府。


四个多月后,八月二十八,朱翊钧得了个皇子,他不喜欢这个皇子。因为这个皇子的骤然降临,他为了自保,不得不在一个多月前,派人给元辅大人调理身体的药里偷偷加了点东西,元辅大人就这样驾鹤西去了。


逝去的人是最可爱的,没有威胁。没多久,朱翊钧心里的张先生已没有任何缺点,想起的都是小时候,张先生宠溺地抱他在膝盖上,教他认字,给他画连环画,后来又是一心为了他的天下宵衣旰食,而且张先生还那么好看。

朱翊钧给张先生加了“文正”的谥号。起先有人反对,说张先生不回家守孝,儿子又都高中状元榜眼,谈什么文正?朱翊钧只一句“张先生夺情是朕的主意,儿子也是朕给的恩典,你是在指桑骂槐攻讦朕吗?”那人便噤若寒蝉。

朱翊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继续照着元辅大人以前的政令走了下去,一天天变得强势而善耍手腕。以至于十几年后,申时行看着这位皇帝,暗想:“陛下倒是越来越像张江陵了呢”。

【转载硬核史料,写文参考宝库】张居正死后半年的朝局对决大乱斗

文中摘录了好多《明实录》一手史料,感谢这位作者。应该是个直男,没有滤镜,史料多,人名特别多(原文名字《张四维的首辅保卫战》 )。我精简了一下并分段起了几个小标题。写文想找哪段资料可以根据小标题去里面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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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四维人设介绍,熟悉他的可以跳过】

张四维,嘉靖三十二年进士。王崇古外甥,父亲是当时的大盐商。王崇古在嘉靖一朝的功绩就是与俺答重开贡市,贡市交易的一个主要项目就是盐。

张四维被高拱从翰林院五品的左谕德在两个月间直升为三品的吏部右侍郎。

他任吏部左侍郎时与四辅殷士儋互相参劾,闹到最后两人都回家。

但没多久后,太子出阁,张四维马上就被高拱召回做太子的侍讲。有言官检举:“给事中曹大埜言四维贿拱得召。“

没多久,穆宗崩,高拱也被斗垮,张四维只得引病回家。他回家后,对张居正馈遗不绝。并且与万慈圣皇太后的父亲李伟相结为援。结果只回家一年多,就被召回掌詹事府。几个月以后,就在张居正冯保的支持下入阁,时间是万历三年八月。

张四维应该是有才华的儒官。他当官,不但是来来去去的,而且来的时候都是搭直升机的超升,显然礼品攻势也应该是他的长项。这也展现了他对《大学》一书“定,静,安,虑,得“的处事方法论,有很深的造诣。因为贿赂这件事必须很讲究。相对的,他对“礼义廉耻”这四维,一定也有不同的看法与做法。(忍不住吐槽,这段太黑了23333)


【张居正死后人走茶凉的第一步:潘晟致仕】 

张居正是万历10年6月20日死的。前一天张居正密揭,由前礼部尚书潘晟及吏部左侍郎余有丁两个人入阁。

余有丁与申时行是同年进士。资历完整。

但是潘晟,马上被参其过去秽迹昭彰而罢官,还在半路未到北京,就被命退休回家。这是张居正一死之后,人走茶凉的写照。(明神宗实录卷125页2337)


 【首辅张四维无法掌控大局】

现在阁臣顺序为张四维,申时行,余有丁。

张四维压不住阵脚,因为现有占住要津的人都是张居正的嫡系。

张居正死前推荐给万历皇帝的九人名单潘晟,梁梦龙,余有丁,许国,陈经邦,徐学谟,曾省吾,张学颜,王篆,是张居正的亲信。

而许国,陈思育,陈经邦,王遴,沈鲤,杨巍,王家屏,罗万化,朱赓,沈一贯,王篆等人则是张四维出任首辅第一个月以来升官的人。其中王遴,沈鲤,杨巍,王家屏,罗万化,朱赓,沈一贯则是比较突出的人物,因为他们都在九人名单之外。

张四维出任首辅的第一个月,马上风风火火的升了至少15人。但是接下来的两个半月,竟然没有任何举动。这说明了张四维无法掌控大局,新官上任三把火点不起来。


 【张居正的旧班底向申时行靠拢】 

万历10年9月14日,河南道御史郭维贤上疏推荐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邹元标。这五人都是当年夺情事件反对张居正的人。

郭维贤的行动,是“居正党大惧。王篆、曾省吾辈,厚结申时行以为助。“张居正的班底开始向次辅申时行集结。这是很奇怪的发展,因为张四维与申时行都是张居正提拔出来的阁臣,但是,显然大家心目中的张居正接班人并不是张四维,而是申时行。


  【冯保攻击张四维取得初步胜利】

冯保此时也因为想封伯爵而为张四维所反对,开始展开倒张四维的行动。明史记载,“冯保欲因两宫徽号封己为伯,恶四维持之。篆、省吾知之,厚贿保,数短四维;而使所善御史曹一夔劾吏部尚书王国光媚四维,拔其中表弟王谦为吏部主事。时行遂拟旨罢国光,并谪谦。

主攻对象是吏部尚书王国光,王国光从万历5年10月就被张居正提拔出任吏部尚书。但事实表明,王国光已经开始向张四维靠拢,配合张四维七月份的大升官中自己找来的人过关。这对张居正的嫡系来说,王国光就是个叛将。戏码就是设法把王国光扳倒,并且顺便也把张四维以连带关系拉下来。

上览疏大怒,诏王国光欺君蔑法,念系大臣,姑落职冠带闲住。“(明神宗实录卷129页2403)

可是张四维也被连带参劾,也只得上疏请辞,在家待命。

因此,阁务由申时行主理。

万历10年10月20日,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梁梦龙被任命为吏部尚书。万历皇帝果真任用张居正死前推荐的九人核心之一。申时行,王篆,曾省吾等人取得初步的胜利。

而这时候,张四维也连三疏请辞。


  【万历力保张四维】   

攻击张四维的奏疏再起。

山西道御史张问达疏论元辅张四维,请罢之。上怒,手批其妄言渎扰,谪福建运司知事。四维疏救,因力求辞职。上慰留四维,而诏前旨,降问达。(明神宗实录卷129页2408)

这次,万历皇帝表态了,他把山西道御史张问达降调以为处罚。明史记载,张四维为了这事,还透过冯保的心腹徐爵与张大受贿赂冯保,试图与冯保恢复关系,请冯保在万历皇帝耳边美言几句。

万历亲政的时机已经到来,他力保张四维。

经过倒王国光事件,朝局斗争态势逐渐明显,张四维是众矢之的,首辅的权威尽失。而且,时局的发展让张四维还得向次辅申时行低头。


 【张四维仍然无法掌控局势】

万历10年11月2日,张四维把他的得意门生李植补官为正七品言官的江西道御史,准备进行反攻。

在四天后,万历10年11月6日,张四维提拔王遴作为京营的最高领导。

可是五天以后,万历10年11月11日,王遴就被明升暗降调为南京工部尚书。从这件事的发展来看,张四维这个首辅,根本就无法掌控朝局,连最基本的安排自己的人事都非常无力。自己一手主导的人事,五天内就被否定,根本就拿不出个首辅的样子。在这个权力真空的时刻,要跟他夺权的人,无外冯保,及张居正临终推荐的那九人。当然还有申时行。

张四维自己明白,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就算自己愿意当个傀儡首辅也是不可能了。

万历10年11月15日,山东巡抚右副都御史杨俊民升为兵部右侍郎,兵部左侍郎贾应元协理京营戎政。(明神宗实录卷130页2424)

杨俊民是杨博的儿子,当年,杨博很照顾张四维,现在换他来照顾杨博的儿子杨俊民。

但是九天前才跳升为兵部左侍郎的贾应元,马上再跳接王遴空出的位子。


【申时行阵前倒戈,投靠张四维】

但,在这诡异变幻莫测的时刻,申时行清楚地看到万历皇帝力挺张四维。要扳倒张四维几乎不可能。

申时行决定阵前倒戈。

万历10年11月26日,申时行开始请病假,在家疗养。采取置身事外与我无关的策略,因为张四维要攻击的人都是他的盟友。


  【张四维展开第一波攻击】 

不到十天,张四维的第一波攻击展开,万历10年12月4日,工部尚书曾省吾被户科给事中王继先上疏贪污受贿荒淫等十罪,上令致仕,退休回家。(明神宗实录卷131页2434)

张四维扳倒了曾省吾,空出了工部尚书的位置。这是张居正九人核心倒台,继潘晟之后的第二人。

三天后,万历10年12月7日,山东道御史江东之劾锦衣卫指挥同知徐爵及吏部尚书梁梦龙贿徐三万两,托冯保取得尚书职缺。上令梁梦龙致仕,退休回家。(明神宗实录卷131页2435)

梁梦龙就任吏部尚书才46天,就被迫辞职,这个权力中枢的最重要位置又空出来了。这是张居正九人核心倒台,继潘晟,曾省吾之后的第三人。


  【张四维对冯保发起攻击,获胜】

既然万历并不力挺张居正留下的人,那也可以试试直接对冯保发起攻击,因为攻梁梦龙的时候,顺便把冯保手下第一悍将徐爵也一起攻倒了。

而且,张四维与冯保有着长期的金钱关系,但却没有丝毫友谊,都做到首辅了,一个半月以前还是一样的必须贿赂冯保。很显然,只要冯保在位,他这个首辅就不像首辅。

倒梁梦龙的第二天,万历10年12月8日,由张四维安排上任才36天的江西道御史李植上疏参冯保十二罪。

万历皇帝赏银一千两,发冯保南京闲住。同时以张鲸掌东厂。(明神宗实录卷131页2436)而由张宏为司礼监掌印。

张居正冯保的时代正式结束。

张四维连战皆捷。


 【张四维第三波攻击:王篆】

可是张四维的系列攻击还没结束。王篆是张居正的儿女亲家。


两天之后,万历10年12月10日,直隶巡按王国劾冯保收贿,侍郎王篆送玉带十束,银二万两谋掌都察院。万历皇帝原先还不作处理,但是御史李廷彦继续上疏弹劾王篆,王篆终于被迫冠带闲住。(明神宗实录卷131页2438)

王篆是在7月15日由吏部右侍郎升为左侍郎,但是老亲家张居正死了才将近半年,一切就如昨日黄花,权势不再。

张居正推荐的九人核心中,王篆是倒下的第四人。

吏部的二号位置也空出来了。

张四维的能力终于完全显露,斗争的基本元素就是比狠,决不手软。


 【张四维第四波攻击,奠定地位】

接着两天,万历10年12月12日,吏科给事中陈与郊劾礼左侍郎陈思育,思育回籍听调。(明神宗实录卷131页2439)陈思育是在7月2日由礼部右侍郎升为左侍郎,占着礼部二号的位置。

至此,张四维与内宫的太监合作,以12天的时间,一举拔除了冯保,梁梦龙,曾省吾,王篆,陈思育等张居正的人马。

接着在六天后,万历10年12月18日,四川道御史孙继先为吴中行,赵用贤,艾穆,沈思孝,邹元标等平反。

这几个五年前反张居正的先锋们终于官复原职。

张四维的大破大立,马上获得掌声,终于奠定了他的首辅地位。

并且,还加上给王国光平反。这个王国光的平反,其实就是给张四维自己平反。才两个月之前,张四维才因为王国光的案子,狼狈不堪,差一点也跟着被轰下台走人。

提升张孟男,则是给受张居正贬抑的人的一剂强心针。因为高拱是张孟男的姑父,张孟男被张居正冷藏在这个位置已经好几年了。(明史列传109)

行动并未停止,万历10年12月19日,兵科给事中孙玮劾协理院事左副都御史劳堪。劳堪也被令下台闲住。(明神宗实录卷131页2443)劳堪是与王篆,同一天一起升官,在张居正死后25天的7月15日升官为左副都御史协理院事,掌握都察院的日常工作。


 【张四维地位巩固后继续进攻】         

张居正走了才整整半年,真验了树倒猢狲散这句老话。

终于,整整15天,迅雷不及掩耳,张四维全力强攻,彻底掌权。

回想一个多月以前,他还是落水狗,还得贿赂冯保。所以,事实证明,张四维不仅有钱,而且还有才能,能掌握局势,能够合纵连横,并且掌握斗争的个中三昧,快,狠,准,决不手下留情对内要求申时行在家养病不出,内宫结合张鲸张宏,外廷联手被张居正迫害的小官。终于一举翻盘成功,奠定了自己大明帝国万历皇帝以下的第二号人物的地位。

张四维终于可以完全做主了。

两天后,万历10年12月21日,他立刻把在张居正死后17天,他所调动为南京户部尚书的杨巍调回北京为工部尚书,接替曾省吾空出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同时,把张居正遗命九人名单内的陈经邦由礼部右侍郎升为吏部左侍郎,接替王篆空出的位置而予以重用。这是很明显的招降动作。因为这九人里面还是有铁的等级。干掉了四个,剩下五个,如果也全部干掉,就会犯了赶尽杀绝的兵家大忌。在展示了适度的拳头之后,以威慑力进行招降是最明智的。不怕你们这些降将不表态示好,何况申时行都已经倒戈。


【人算不如天算的结局】   

可是,费了半年的生死斗争,才稳固自己的权力地位,只有四个月的好时光。

万历11年4月8日,张四维父丧丁忧而去。

在张四维完全掌握政局的四个多月里,潘季驯为刑部尚书,起用了原任侍读于慎行仍充日讲官,把南京工部尚书王遴改为南京兵部尚书,升沈鲤为礼部右侍郎,改大理寺卿辛自修为兵部右侍郎,张家胤升为右都御史仍兼兵部左侍郎,右庶子侍读王家屏掌左春坊,沈一贯掌司经局,侍讲于慎行再升为会典篆修官,张位起用为尚宝司丞,李植升为巡按直隶御史,改户部尚书张学颜为兵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