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入画屏秋缈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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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申时行】玉蜻蜓 · 谁适为容

(去申时行故居游玩后写的苏州风俗小短片)

  我是块粗劣的玉,似是而非的圆形,混沌的青白色。什么蓝田玉羊脂玉若是会说话,一定耻与我为伍。

  那个少年从原石毛料铺的角落里拿起我,掸去灰尘,斯文和气问店家看在老邻居份上,可否再让他十文铜钱。店家抚着山羊胡子笑说:“时行,看你文曲星转世,老伯我就让你一次。等你中了状元,别忘了给我这小店题个字。”

  也只是一说,这个叫时行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店家老伯已经六十多了。我积年在店里听街坊讲古,成了精无事不晓,还能隔物而视,知道中状元哪有那么方便,像拿着券提货呢?哎,别说时行中不了状元,就算中了,那时老伯坟头的草也有一尺高了吧。


  时行把我和几样工具笼在袖子里带回家,他家很大,但很快我就知道了这不是他家,是他舅舅徐知府家。时行没有爹娘,长在舅舅家,跟着姓徐。咦?徐时行这名字倒也好听。他把我藏在书堆里,每天没人时就拿出来,在灯下勾画墨线,用铡砣蹭出轮廓,顺活细雕,直到没有一点多余的玉肉。我成了蜻蜓的形状。

  有次他对着我入了神,舅舅推门,时行慌忙把玉塞进袖子里。舅舅看他面前摊开的书经,问了几句,时行对答如流。舅舅颔首:“汝默又进益了。蜻蜓找你玩,你勿要理她。你只有一条路,念书。”

  时行没那么喜欢念书。蜻蜓是徐家的三小姐,他的青梅竹马。蜻蜓自然是小名,大名是徐适容。


  “谷雨三朝看牡丹”,苏州风俗,谷雨时节,种植牡丹的私家园林都会对全城敞开,文人雅士对花谈风论月。徐知府天天赴鹿苹之邀,也不好拘着小辈,看时行这些天功课又精进了,就让他陪适容去附近的乐圃园赏花。

  时行把我笼在袖中,出了徐府。吴地安宁祥和,女子都如男子一般出门,只一个老仆跟着。适容和时行一见面就爱嬉闹,嫌有旁人拘束,给了老仆十几钱让他自个去吃茶。

  走到乐圃园门口的桥头,遇到敲锣打鼓的娶亲队伍,时行拉着适容避在路边看热闹。四个人抬着一顶花轿,新郎官骑在马上。适容掩嘴笑了,踮起脚贴着时行的耳朵说:“这新郎官脸通红,像刷了三层朱漆。”时行笑意盈盈说这算什么,等他什么时候当新郎官,让适容看他脸,保准比这个新郎官还红呢。适容“哎呦”一声拧他耳朵:“和你说正经的,你就会说笑,你的新娘子还不知在哪里!”


  “汝默!”两人正打闹,走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僮。我隔着衣袖瞅去,这两位一人年近三十,白皙和美,眉眼间掩不住俏皮。另一人年岁和时行差不多,长身玉立,气质端肃,倒是浊世佳公子的式样。年纪大的那人背着手,打趣时行:“汝默,你只顾在这里玩闹,吴家巷的小娘子几天找不到你,眼睛都哭红了。”时行正色:“凤洲兄,不要说笑,这是我舅家表妹。”凤洲慌忙拱手说得罪。时行向适容介绍这两人,凤洲姓王名世贞,是进士,这次回乡探亲;另一位也姓王,名锡爵,苏州府太仓的少年才子。王锡爵少言寡语,朝徐适容看了两眼,又回过头去静听王世贞和时行聊天。王世贞有趣得很,我一直想再遇见他,很多年后我终于又遇见他,他已经没那么爱说爱笑了。


  聊了一会,王世贞和王锡爵携手离去。刚才时行和适容打闹,像极了年少夫妻,桥头小贩在心头记了一笔,见人散了,赶紧凑过来,悄悄拿出一物说这是新鲜玩意,小哥可要?时行眼尖又博学,挥手说不要。小贩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并不纠缠,转身走了。

  适容问时行这是什么,时行期期艾艾:“好表妹,饶了我吧,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适容被他吊得越发好奇,扯住他胳膊:“你不告诉我,我就回去问你舅舅。”时行只得小声告诉表妹——我看他是本就想说,故意卖个关子罢了。时行说:“这东西叫‘广东人事’,长四五寸,先用热水浸泡,慢慢发硬,然后用绳束在根部,用手助其出入吐纳。”

  适容开始还认认真真听,忽然满脸通红,发怒了:“你是哪里学来这种......这种东西?”时行噗哧一笑眨眨眼:“我早说着不是你该听的,你非要我说,我说了,现在倒来怪我。我只是书上看来的。”

  适容无语,刚才那小贩还在桥头来回,提着竹篮哼着苏州小调:“月子湾湾照九州,太白金星做个讨饶头,养爷养娘再养一个少年贤妻子,明朝头还要买只贴车牛......”


  进了乐圃,园中到处都是赏花人。时行和适容不知不觉走到后院最僻静处,见一座空心假山,山脚一块孤零零的柱状假山石。时行指着石头笑:“表妹,你看这石头,像不像那‘广东人事’?”

  适容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想骂他说不出口,只好怒目而视,却见时行忽然严肃,笑意盈盈的秀目变得澄彻:“适容,跟我去假山里面,我有东西要送你,有话要对你说。”


  时行带着适容到了假山洞里,念了一首词。现在回忆起来,我只记得后半段:

  “扶绛萼,倚芳丛,粉墙东。好花易落,者些态度,谁适为容?“


  时行念完词,拿出我递给适容,握住她手:“适容,我想娶你。”我心想这时行可真不知羞耻,念首词送块玉就想娶媳妇,真是俗话“川条头钓白鱼”。

  适容猝不及防,使劲挣开手,低着头不答话。我想,看来我也可以继续跟着时行。下次等他把我再送给那吴家巷的小娘子了。不知吴家巷的小娘子漂亮吗?

  时行静静看着适容,等了很久。叹口气,再次把我递给她:“表妹,这个你还是收下。我们再去前面看花吧。”适容默默收下了我,还是低着头不挪步。

  时行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那这样吧,我先往前面去。在桥头等你。你好了就来。”

  时行独自离开往前去了。适容双手捧着我,嘴角是笑的,眼尾竟然隐约有了泪光。

  我想,适容也是喜欢他的,只是有些事说不得。时行啊时行,你什么时候真中状元呢,戏里的状元帽插宫花打马御阶前,婉拒公主,娶了青梅竹马。


  “里面是谁?”适容拿出手帕拭净眼泪,正想移步。一个身影堵在洞口大声喝问,挡住了一切亮光,适容在茫茫黑暗中滑倒了,把我也甩了出去。

  那人疾步上前扶她,我发现这人面熟,一想就是刚才见面的王锡爵。王锡爵连声道歉,说刚才和王世贞分开,他也不知不觉来到园子里,他素来不喜欢喧哗,远远见这假山清奇有趣想来看看,正在心中作诗,忽然撞见适容,以为是坏人,惊吓了她。适容小声说没事,刚收住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一定是很疼了。

  王锡爵也看出她很疼,不能走路,说:“徐小姐,我陪你在这里等着。我让小僮去门口雇顶软轿来送你回家。”

  适容没有反对,忍不住啜泣,目光却盯住地上一处。王锡爵顺着看去,发现了我。便去捡起来给适容:“徐小姐,这是你的吗?要是碎了,改天我再送你一块好的。”

  适容不理他,翻来覆去迎着光检查,还好我这老骨头硬朗,只有一道微微的短裂。适容把我握在手心里。我跟着她上了软轿,王锡爵在旁边步行跟着。

  走过桥头,我听到王锡爵在轿外说了声:“汝默!我送徐小姐回府。你也跟我一起走回去吧。”

  很多年后我回想起这个平淡无奇的下午,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一块粗劣的玉摔了道裂痕,一个女子的脚扭了,一个外表温柔内蕴敏感的少年心碎了,一些情感和误会像石桥下的千年流水,随着醉人而无情的春风漾出一道道涟漪。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横江斜风,零雨其濛。无蓑无笠,谁适为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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