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入画屏秋缈缈

太岳粉

乱云笺(上)【历史同人,万张,时间万历五年秋】

    「一片归心拟乱云。春来谙尽恶黄昏。不堪向晚檐前雨,又待今宵滴梦魂。炉烬冷,鼎香氛。酒寒谁遣为温。何人柳外横双笛,客耳那堪不忍闻。」——辛弃疾《鹧鸪天》


                                        一 惊云

     张懋修失魂落魄站在父亲书房案前,因恐惧而颤栗不止的指尖,紧拈一纸薄笺。

     御用的碧云春树笺,描金小字,幽芳莹秀。然而他没有勇气再看哪怕一眼,也无须再看——已然深深镌刻他心里,成永世难忘的梦魇。

   “元辅爱卿: 

    遽然失怙,意实可悯,然若卿去,朕情何伤?尔为盐梅,汝作舟楫,锦衾犹温,鸳枕独寒。是以朕不可一日无卿也。”

    心头影影绰绰的懵懂碎片,被短短四十六个字穿针引线连成残酷真相——这几年陛下对父亲恩宠无加,父亲偶有小疾,陛下屈尊降贵亲手调制羹汤喂食。有一回,于慎行来府小坐,他陪父亲待客,豪爽的于慎行说起陛下亲洒宸翰“责难陈善”四字赐自己,说得兴起,即兴吟了两句诗“儒术承恩逢景运,非同常侍漫登床”,笑吟吟看着父亲说:“我这字是凭我学问得来的,不是随便爬床来的哟。”得到陛下赐字最多的父亲笑得略尴尬。不久,父亲就上疏劝陛下不要沉溺书法。

    几天前,就在这个家中,父亲和他的事还历历在目,那时他还以为是父亲太爱他以致暂时无视人伦,所以他暗暗欣喜,今天悄悄来到父亲书房想留些昵昵燕语的笔墨。谁知道……谁知道……他早就该想到父亲不是正经人了!

    他对父亲崇敬无已的心,忽遇狂风骤雨,大地山河俱粉碎。漫地银河水倒倾,遍天惊云照晚明。


                                       二 停云

    “元辅,你要朕做什么,你才肯留下来?”万历微圆的眼里噙着泪,带着几分年少任性怒气问,“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你说,你还想要什么?” 

    居正青衣角带,跪在他面前:“陛下,君之于臣,欲其生则生,欲其死则死,臣的命都是陛下的,又怎么敢要什么?请陛下哀怜我,放臣回家为父守制尽孝吧。”  

    万历却丝毫不为所动,漠然道:“孝顺终究是常凡夫俗子的常理,你我何必理会。前几天看不到元辅,朕心若有所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要放爱卿回去三年!朕事事都依着元辅,这件事却不能依从。”

     居正哽咽道:“陛下,现在满朝沸腾,纷纷扰扰,三年之丧,古人所重,夺情之事,治世非宜,臣若贪恋权位不去,则上遭天谴,下触众怒。” 

    万历微露不屑:“这些人都是沽名钓誉,借纲常之说,排挤元辅,想让元辅离开朕。朕就是天,爱卿怎么会遭天谴?那些人,朕已经下令一个个廷杖了。” 

    居正悲感万加,泪如雨下:“陛下请赦免了他们,全臣清名。臣本体弱,欲留不可,欲走不能,忧虑伤身。陛下如果还念着臣,请陛下赐臣放归,不惟得尽臣父子之情,亦可保全臣的身名,来日还可为陛下效力。”

     万历笑道:“这些人挑拨朕与元辅的关系,安能赦免?元辅岂能一日离朕?朕迫切至情,元辅忍相拒绝?顷刻离卿不得,安能远待三年?卿勿再言语了。“ 

    又动容道:“已经几天没见元辅,今天好日子。元辅两个月前奏请太后,为朕选了明年三月的好日子大婚,引经据典说仲春天地交泰,合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可是朕从来不想要什么桃之夭夭宜室宜家,每天只想要元辅,怎么办?”

    居正神色益发凄楚:“陛下,慎言。”

    万历却是娇痴地看着他:“朕知道先生丧父哀恸,可朕实在是想。先生依我一次好不?我亦足了愿,就放先生回家三年。”

    居正神色一凛,沉声道:“这种话也说得?居处不庄,非孝也。岂可戏言?”

    万历却不惧,迎上他愠怒的目光,莞尔而笑:“那时先皇见背不满三年,先生不也如此这般对我,以孝道为戏言?说起来,还是先生教我教得好。”

    居正默然,半响低头叹息:“是,这终究还是我造的冤孽。”

    万历见他这几天忧思成疾,容色清减,凝眸决绝,几分悔不当初的暗恨分付眉端,忍不住心荡神移,明知他在病中,又心怀怨怼,也顾不得这许多,俯身搂了他脖颈,凑上唇去。居正心灰意冷,也不去推开他,由他口唇纠缠不休。万历见他漠然清绝,更是心念骀荡,一只手伸到他腰间,扯开袍带,凑在他耳边低语:“这几天苦了先生了,且有一日受用是一日。”居正不置一词,任他肆意揉弄。万历倒是先忍不住,伸手拉开衣襟露出白玉细腻的一段肌肤,顷刻交缠在一起。 万历这几日朝思慕想,一旦得偿所愿,不顾居正此刻情冷似冰,疯狂快意中又带了无尽温柔。

    雨散云收,万历捏着他的手痴痴念道:“先生,我还是不让你走,我真的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你。你不会怪我吧?”

    居正对他的反悔早有预料,古井无波,全无失望和怒气,淡淡说:“臣早知道。

    万历尽是满足的倦怠,一脸愧疚伸手替他整理衣冠:“先生的恩德,我无以为报,只是看顾先生的子孙。”

   居正微微一侧身,不着痕迹避开,冷言道:“吕桂林,张蒲州亦是股肱之臣,陛下无需特特报答我一人的子孙。”说完整好衣衫,径直离去。

    万历目送着颀长苍凉的背影,忽然说:“先生还记得陶潜的诗吗?”

   居正没有回头。

    万历念道:“翩翩飞鸟,息我庭柯。岂无他人?念子实多。”

    居正一顿,还是没有回头,离声悲苦:“停云霭霭,时雨濛濛。愿言怀人,舟车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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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下篇,本来想写完再发,但前几天看了太岳在万历五年的奏疏心里堵了几天了,先写上半篇吧。希望在端午节太岳生日之前能写完。

太岳懋修父子前几天发生的事 见同人文《示季子懋修》

万历三年的时候居正对他做了什么,见 @prophet 太太的同人《泣露》(注意:是张万,慎入!)

于慎行那两句诗是他的原话,于东阿就是这么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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